第九百六十一章:因緣巧從軍(1 / 2)

長安大街的恢複能力就像野草一樣旺盛,距離神武軍光複長安不過半月功夫,便又是車水馬龍,摩肩接踵了。葛文卿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左搖右蕩,就像一具行屍走肉,父母親人除了一個妹妹都在吐蕃的禍害下死於非命,所有的家財也在大火中付之一炬,現在他連最疼愛的妹妹都無法保護,還有什麼意思苟活在這個世上?

妹妹已經被搶進竇家一夜半日,恐怕早就被那竇家三郎所蹂躪,他自責空為七尺男兒,卻沒有任何辦法,或許也隻能以一死來磨平對自己的失望,乃至是絕望了!

劈裏啪啦的爆竹聲陣陣響起,這是一種在至德元年才逐漸流行的物什,每逢喜慶日子便有官署或富貴人家燃放,如今落在失魂落魄的葛文卿耳朵裏便更覺悲涼刺耳。行人們見有熱鬧看,紛紛一擁往爆竹聲響的街口奔去,葛文卿被人流裹挾著也隻得跟了過去。

“神武軍預備學堂招生處……嘖嘖,這叫法新鮮,不就是征兵嗎?莫不是又要打仗吧?”

“非也,非也,沒看到那大紅紙的布告上寫著麼?這是要為神武軍培養將校的,進了學堂至少,至少也得當個旅率吧……”

禁軍十六衛中除了神武軍,其它各軍在曆次的劫難中均已經徹底垮掉,尤其是長安陷落又光複以後,其它各軍甚至連表麵的建製都已經不複存在,而且看政事堂的意思也全無重建十六衛軍的想法,從此以後應當是神武軍一家獨大了。

當逢亂世以軍功光耀門楣是一條捷徑,但凡有點想法的人恐怕都會有過這個念頭,然則一將功成萬骨枯,如果隻是當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大頭兵,十有九成都會成為為將者的踏腳石。但是,這個所謂的神武軍預備學堂招生處則似乎給人開辟了一條人生捷徑,如果不用從大頭兵做起,而是直接就做了旅率一級的軍將,心動的人自然也就多了不少。

葛文卿扒拉開擋在前麵的人,到了前麵,打算看個究竟。

不少人已經聚攏於“招生處”牌子下,圍著胡桌胡凳旁身著青袍的官員身側詢問情由。

“俺要進這預備學堂,不知明公收俺嗎?”

青袍官員微笑著手指另一側張貼的大紅布告上,一字一頓的慢慢念道:

“但凡能說明籍貫以及上下三代的良家子,均有資格。”

“俺能,俺當然能,俺家世居長安,別說三代,就是八代、九代也說得清楚呢!”

青袍官員仍舊指著那布告,慢慢念道:

“除此以外,須識得文字五百以上,可以書寫簡單的行文軍報……”

“這,這不是難為人嘛……俺寫個大明尚且湊合,寫,寫勞什子軍報,這輩子連見都沒見過呢……”

青袍官員指了指另一側的胡桌,上麵擺放著一疊公文,笑道:

“這裏有公文樣本,隻要照著謄寫三封,便算過了這條標準!”

“既是照抄,那還不簡單?”

那人顯然躍躍欲試,不過隻看以手握筆的姿勢就知道是個生手,很快那張紙就被畫成了符咒一般。而負責宣講的青袍官員也不見惱怒,隻煞有其事的看著。倒是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實在瞧不下去了,紛紛跟著起哄,讓他別在丟人現眼。

“嘿!俺原也不是這塊材料,獻醜,獻醜了……”

那人實在受不了人們的起哄隻得將手中筆丟下,大方的承認自己寫不好字。

“我來,不就是謄寫三份軍報麼!”

不過,早有好事的人指著大紅布告上的條條款款搶在那青袍官員念道:

“身高須得七尺以上……”

大紅布告的前麵立著一根竹竿,上麵用黑色刻著明顯的極好,顯然要高過那標記才算合格。

第二個自動請纓的人身量並不算高,後背緊貼著那竹竿站直以後,頭頂距離刻度居然還有將近二指的差距。

看熱鬧圍觀的人又是一陣哄笑,鬧的那人漲紅了臉,埋頭擠出人群。

葛文卿隻覺得背後有人推了他一把,便不由自主的衝了上去,待站穩身形,已經距離那丈量身高的竹竿隻有兩步距離。他的家境在吐蕃攻陷長安之前算是小富,吃喝不愁,宗族裏也有不少人當過五品六品的官員,因而他的甚高在同齡人中算是很高了。

一名負責維持秩序的軍吏上前擺布著葛文卿貼著竹竿站直,居然高出了刻度標記三指有餘。

這種身高在整個神武軍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引得那軍吏嘖嘖讚歎了兩聲。

“請寫明姓名籍貫以及三代備查。”

葛文卿渾渾噩噩的按照那軍吏的要求提起筆來,才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姓名和籍貫,就忍不住潸然淚下。這幾十個日日夜夜以來,他已經流過了太多的眼淚。本以為眼淚早就流幹了,然則此時想起在戰亂中慘死的父母與兄弟,終是忍不住涕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