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十七章:兔死狐難悲(1 / 2)

韋倜見到秦晉時,內心是很複雜的,從前他是宰相府的郎君,對方僅僅是個剛剛幸進的中郎將,現在兩人的身份卻已經是判若雲泥。韋家雖然沒有徹底衰敗,但人丁凋敝,幾個兄弟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再加上從前韋見素幾次選擇站隊失敗,造成的影響便是韋家在朝廷權貴層中被越來越邊緣化。

“下吏韋倜拜見禦史大夫……”

秦晉和韋倜雖然接觸的不多,但僅有的幾次接觸之後,卻發現這個人並沒有紈絝子弟的惡習,待人謙恭有禮,又因為韋娢的關係,從前也對自己或多或少的有些照顧。

秦晉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就算不能做到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至少也不能寒了那些曾經對自己好的人的心啊。

敢在韋倜拜下去之前,秦晉起身離榻,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他的身前,用力將其扶住。

“韋兄何故如此啊?你我乃故人,又何須拘泥於常禮呢?”

說實話,韋倜在來見秦晉之前,心裏是打著鼓的,他不知道秦晉召見自己所為何事,從前接觸過的印象早就模糊了,更何況現在兩人的地位早就今非昔比,誰知道秦晉的心思和態度還會否如從前一般呢?

而且,在第五琦與夏元吉聯手針對其父韋見素的政爭上,韋倜對秦晉的處置方式是有些不滿的,如果但凡能有一點看在阿妹韋娢的份上,對年邁的老夫高抬一抬手,也不至於讓他老人家獨自到江南去承受風險。

心裏存著怨氣和忐忑,與秦晉對話時自然就不會真誠,而秦晉經曆了這麼多的起起伏伏又怎麼能看不出韋倜的情緒呢?

“韋兄現在可有具體的差遣職司?”

韋倜雖然已經名列門下省數名侍郎之一,但有第五琦和夏元吉存在,他事實上仍舊是被架空的,是以秦晉這麼問也是看準了他手中無職也無權。

良久,韋倜歎了口氣。

“大夫又何必明知故問呢?夏元吉與第五琦恨不得我現在就丟官去職。”

結果在預料之中,但秦晉並不覺得意外,韋倜雖然並非第五琦那種能力十足又極具企圖心的人,可他貴在為人平和,做事也算認真一絲不苟,如此性格的人用在合適的地方,其發揮的作用是遠超想象的。

“好了,不要在鬧情緒了,韋相公到江南去,對朝廷,對韋家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倘若他不去,韋家的政治生命恐怕就要真的到頭了。如果韋兄因為此事而怨恨於秦某,那才是天大的冤枉!”

秦晉沒有插手夏元吉與第五琦針對韋見素的事是事實,但韋見素到江南去對韋家的好處也是不爭的事實。一時間,韋倜無語,他當然知道秦晉說的是實話,父親到江南去,是冒著生命危險為朝廷謀事,不論生死,韋家都死死的占據著道理的製高點,任何人有意打壓韋家,都要先過這一關。更何況,自己又是最直接的受益人,雖然隻當了個沒甚權力的門下侍郎,可秩級擺在那裏,比起從前的給事中也絕對算是鯉魚躍龍門了。

不說話歸不說話,但韋倜的態度終究是軟了下來。

“不知大夫召見下吏還有什麼吩咐呢?”

秦晉見韋倜縱使端著態度,便笑道:

“為兄不必如此拘謹,吩咐絕談不上,都是為朝廷效力,但現在倒還真有一樁事非韋兄不可!”

韋倜這本是一句應付的話,在他看來秦晉是偏幫著第五琦和夏元吉的,怎麼可能因為自己而冷落了親信呢?可現在秦晉的話又板上釘釘一樣的說了出來,讓他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韋倜自問,倘若真有差事交給自己,那還有什麼怨氣了呢?現在所煩悶的不過是整日裏沒事人一樣的消磨時間,看著別人忙忙碌碌,那種心理上的煎熬是沒有親曆過的人無法體會的。

“大夫盡管吩咐,下吏定然竭心盡力而為!”

秦晉見自己的話奏效了,便笑道:

“安西缺少漢人,但良家子哪個願意背井離鄉不遠千裏的趕過去呢?所以,朝廷的流放犯人和死囚就成了首選,但此事的斟酌還需要一個心思縝密而又無甚私心的人,想來想去,也就隻有韋兄最為合適了!”

得知是調撥囚徒的差事,韋倜隱隱有些失望,這些和犯人打交道的差事都是些髒活,雖然油水豐厚,可他出身顯赫,又家資甚豐,怎麼會將這仨瓜倆棗放在眼裏呢?

但話又說回來,有的活幹,總比沒得活幹要好上千倍萬倍,他幾乎沒怎麼猶豫就一口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