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息怒,一路上索要金錢的官吏多了,外使臣也是不勝其擾,便以為這一路上都是貪圖錢財的人,現在才知道將軍高義,唐突了將軍,請恕罪,勿怪!”
很顯然,中年人不但會說一口流利的漢話,對唐朝的風土人情也頗多了解,就連馬屁都拍的很是高明!
陳長捷冷著臉,看著麵前這個自稱吐火羅使者的家夥盡情表演。閱人無數的他,在見到此人的第一眼開始,就有種預感,此人絕非善類。
但是,在沒有抓到把柄之前,又沒有理由將這些人全數抓捕。
畢竟他們持有吐火羅國王的國書,而且還有朝廷出具的回文,哪一樣都對的上號。就算造假,也未必能夠造得如此真實,如此無懈可擊。
“城外最近盜賊橫行,貴使不如隨我到城內安歇。這裏絕非久留之地,休息幾日後,本將自會派遣軍卒護送你們返回長安!”
陳長捷的態度如此堅決,中年人哪裏還敢當麵反對,隻得應付道:
“如此便有勞將軍了!”
中年人的計劃裏,本沒有進入鄯城這一項的,但是駐守鄯城的唐朝將領明顯是個狡猾的人,將他們禮貌的請進城,名義上是為了他們的安全著想,實際卻是就近監視。
跟在中年人身後的隨從都嚇得臉色大變,他們畢竟是心虛的,進了城以後,可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不過,現在的情形就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容不得他們說不,唐朝將領的身後就是數百騎卒,人人弓弩在手,隻要他們稍有不正常的表現,一通箭雨下來,恐怕就得死的幹幹淨淨。
陳長捷在表麵上還是對中年人維持了最基本的禮遇,居所雖然比起長安的大宅小了許多,但酒肉卻是管夠。這讓一路上風餐露宿的一行人有機會大快朵頤一番。
吃酒喝肉,陳長捷隻露了一麵便以軍務繁忙離開。
當屋中隻剩下他們時,焦須瘦子在中年人耳邊輕聲道:
“不如趁夜殺了唐朝守將,搶了戰馬和食物,正好……”
“不行!”
話還沒說完,焦須瘦子的話就被打斷了,中年人拒絕了他的建議。
“唐人既然敢讓我們進入鄯城,就一定做好了準備,如果冒失行動,隻會給了他們大開殺戒的口實!”
在城外會麵的時候,他在陳長捷的眼睛裏曾不止一次的看到了殺機。
如果沒有吐火羅國書與大唐朝廷的回書作為護身符,如果他們僅僅是普通的商賈身份,恐怕早就被這個殺掉了。
畢竟在戈壁深處殺幾個商賈不是什麼了不得事,然則擅殺使節,問題就嚴重了。
所以,中年人還是對自身安全有一定信心的,隻要他們表現的一切正常,不被抓到破綻,就不會給了陳長捷殺人的口實。
到了夜裏,中年人躺在胡床上,輾轉反側,忽然聽到外麵有行軍的嘈雜之聲,登時便緊張的一骨碌做起來。
正要出去查看情況,卻聽外麵傳來了唐朝軍卒的說話聲。
“請使者莫要驚慌,例行演武而已!”
例行演武?
中年人很奇怪,這鄯城的唐.軍中到處都透著詭異,連過個夜都不讓人安生。
指揮使牙帳,內外燈火通明,看著趕來回報的軍卒,陳長捷問道:
“他們表現如何?可曾驚慌?”
“看樣子不像驚慌,都很平靜,也很安靜,隻是詢問了末將一兩句話,就都回去各自睡覺了!”
看起來毫無異常,在陳長捷看來才是異常。
一般而言,遇到這種情況,常人都會緊張的要死,作為出使的使節也是人,一定會按照慣例尋求庇護,請求派兵予以保護。而這些人就是鎮定的過了頭,又沒有要求保護,種種反常的舉動,都確認了陳長捷此前的猜測。
“將軍,不如一刀一個宰掉了事,反正這茫茫戈壁上,就算死了使者也沒甚好奇怪的!”
陳長捷一揮手,拒絕了部下的建議。
“不行!據本將所知,吐火羅與大食人有滅國之仇,一旦派遣使者來我天朝,定然不單單是朝覲我大唐天子,很可能是尋求幫助,向大食人複仇!現在大食人也在侵掠我大唐的土地,與吐火羅結盟自然於我有利。萬一這些人當真是吐火羅的使者,殺掉他們豈非壞了國事?”
他想的很長遠,超出了指揮使所應考慮的範疇,諸部將也都十分讚同他的想法,但抱怨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