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專製國家,即便極為強勢的君主在位,可一旦變得老了,王位覬覦者們便會自然而然的產生。尤其是繼承人出現問題以後,這種情況將會更為明顯。
糟糕的是,覬覦者們往往都是強勢君主的親族兄弟,甚至兒子們。
都說虎毒尚且不食子,又何況是人呢?
就算君主是個再殘酷冷血的人也逃不開這一規律。
而一旦君主心軟了,覬覦者們就會變本加厲,更加的肆無忌憚,甚至自相殘殺,有時候就連君主都會被卷入鬥爭中而淒慘喪命。
現如今,曼蘇爾麵臨的正是這種情況,賽義德甚至給他舉了唐朝玄宗皇帝李隆基的例子。
李隆基是個在唐朝掌權接近五十年的強勢皇帝,可在年老以後仍舊不能擺脫被皇位覬覦者折磨的命運,最終慘死於動亂之中。
聽了賽義德的講述以後,曼蘇爾悚然動容。
唐朝是位於東方的大帝國,與大食可以說是不相上下。
李隆基的遭遇讓他內心產生了不可言說的焦慮感,這種兔死狐悲的情緒也隻有在身份地位都相近之人的身上才會產生吧。
當然,曼蘇爾的內心活動不可能讓賽義德知道,賽義德知道了也未必是什麼好事。
這些都不是事情的重點所在,重點在於曼蘇爾接受了賽義德的意見,同意承諾不懲處戰敗的賽義德王子。
這對曼蘇爾而言是一個巨大的妥協,他並非向賽義德妥協,而是向命運。
在做出這個決定以後,曼蘇爾內心中是如何的矛盾不得而知,賽義德卻得到了稅務官以外更高級的官職,盡管這個官職隻是名義上的。
維齊爾,是賽義德新得到的官職,他將代表帝國的哈裏發從泰西封出發,趕往木鹿城去麵見大唐丞相。
在表麵上,賽義德趕往東方的呼羅珊是視察戰場,安撫當地的部落,實際上還另有重任。
促使曼蘇爾做出這個決定的,不僅僅是籠罩在宮廷內外詭異的陰雲。就在接到馬赫迪戰敗消息的同時,北方的軍報也被急急送來。
北方的可薩人在高加索發動了對帝國西北邊境的襲擾。
更為糟糕的是,居住在那裏的異教徒居然紛紛響應,拿起武器來對抗帝國的文官與將軍們。
同時,還有令人擔心的,剛剛被打敗的羅馬人也在積極的策劃反攻,以圖收服小亞細亞丟失的土地。
一時之間,曼蘇爾發現自己突然就陷入了四麵受敵的窘境。
在四麵諸多敵人中,帝國當下最直接的敵人竟然是來自於遙遠東方的唐朝。包括呼羅珊在內,各地的異教徒也受到這次危機的影響而蠢蠢欲動。
直到馬赫迪戰敗以後,曼蘇爾開始正視這個從來都沒正眼看過的敵人。
而對於唐朝的了解,除了價值連城的絲綢,竟然一無所知。
此時,賽義德的重要性就突顯出來了,這是個在東方生活了幾十年的商人,對於唐朝的風土人情可說是了如指掌。
而且此人對哈裏發的忠心甚至遠超他對宗教的虔誠,比起那些整日裏隻想著提出各種要求的貴族們,曼蘇爾更希望身邊多一點像賽義德這樣的人。
賽義德在曼蘇爾身邊一直作為顧問大臣的角色出現,曼蘇爾當然也不可能將他當做股肱大臣。
曼蘇爾身邊的宰相和將軍們才是哈裏發身邊最重要的支持力量。
實際上,像賽義德這種出身的人能達到今時今日的地位都已經是異類中的異類,一個身後沒有家族部落支持,也沒有相應的宗教資曆,是根本不可能得到維齊爾這種官職的。
當賽義德的任命公布以後,泰西封朝野上下一片嘩然。
就連曼蘇爾的股肱親信們都十分不理解。
隻是不理解歸不理解,哈裏發是至高無上的,又有誰敢公開質疑呢?
……
馬赫迪最近很苦惱也很鬱悶,與優素福的戰鬥持續膠著,雙方互有勝負,各自都有不少遊騎兵因此而喪生。
好在可薩人那裏沒什麼動靜,可汗阿弗裏出奇的保持了沉默,沒有站出來對其加以指責。
畢竟優素福屬於被可薩人庇護的,主動攻擊他會觸碰了可薩人的底線。
萬幸的可薩人默許了馬赫迪的行動,而馬赫迪心中的滋味也不知是慶幸,還是感到莫名的屈辱。
伊本曾和他分析,他們與優素福之間莫名其妙的陷入戰爭當中,其幕後的黑手很可能就是可薩人,那個一直冷眼旁觀的阿弗裏可汗很可能就是策劃者。
馬赫迪也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性,然則,一切都隻是猜測,就算猜對了也沒有任何證據,更沒有任何辦法,隻能蒙著眼睛,一條道走到黑。
就在馬赫迪萬分惆悵之際,一個人從泰西封趕到了他臨時紮營的營地。
見到這個人以後,馬赫迪驚喜萬分。
“賽義德,你怎麼來了?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