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小雪，孟喬已經犧牲了，無論你願不願意相信，他都回不來了，這就是事實。”長痛不如短痛，邵傑決定把最殘酷的真相擺在淩雪麵前，他不能讓淩雪再心存幻想，他要讓她從此絕了這份執念，隻有這樣，她才能真正堅強起來，開始她的新生活。
\t“不，孟喬他沒有死，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他答應過我他會平安回來的！”淩雪推開邵傑，甩開身上的雨衣，退回到雨裏。
\t“小雪，孟喬已經死了，你再傷心，他也活不過來了，你醒醒吧，小雪！”邵傑撿起地上的雨衣，再一次披到她身上。
\t“不，孟喬他不會死的，他答應過我他會珍惜生命，和我相伴到老的，他怎麼能說話不算數？”淩雪喃喃地，似在輕問，似在自語，“孟喬，你答應過我的，無論離我多遠，離開多久，你都會回來的，你怎麼能不算數？”
\t“小雪，你別這樣，孟喬就是因為不放心你，所以臨走時他把你托付給我，他是希望你幸福啊。”邵傑心痛地把淩雪抱進懷裏，哽咽著說，“你這樣他在那邊怎能安心？”
\t“托付？邵傑，你是不是以為，你能代替孟喬在我心裏的位置？你是不是以為還有人能代替得了孟老虎在我心裏的位置？”淩雪冷冷一笑，任由邵傑緊緊地抱著她，“你這樣盼著他死，你是不是巴不得他早死？”
\t“小雪……”邵傑心頭一滯，原來，她這樣想他，這麼多天，他把她視若珍寶，她卻這樣想他。
\t邵傑緩緩地放鬆了淩雪，黯然地低下頭去。
\t就在邵傑鬆手的一瞬間，淩雪掙開他的懷抱，快跑幾步，麵朝北山，望空呼喊：“孟喬，這裏是雁山，你說過大雁是最鍾情的一種動物，你怎麼忍心丟下我，丟下你種的兒子，一走了之？爸爸已經老了，媽媽昏迷不醒，他們那麼愛你，那麼傷心，你怎麼忍心丟下他們，撒手不管？”
\t“你說過要在這裏搭上幾間茅屋，和我一起種上一群孩子，買來豬牛羊馬，天天縱情山水，牧馬放歌的，你為什麼說話不算數？為什麼？為什麼啊？！”
\t“媳婦，媳婦……”
\t緬甸，九穀，茶園，山溪，小木屋。孟喬躺在床上，昏昏沉沉聽到淩雪一聲聲朝他呼喊。他想看看她，卻隻看見無邊無際的黑暗，鋪天蓋地向他壓過來，壓過來，伴著淒厲的風，向下墜落，墜落，墜落在一個無底的深淵裏。
\t他掙紮著想站起來，全身卻像被拆散了一樣，稍稍一動，就痛不欲生。他摸索著，一步一步向前爬，他摸到了花，摸到了草，摸到了水，聞到了芬芳的花香，這是什麼地方？是雁山嗎？是雁山那有花有草的小溪邊嗎？小雪，你就在這裏等著我嗎？種兒子，種兒子，種一群兒子，縱情山水，牧馬……放歌……
\t雁山不語，雨驟風瀟！淩雪淒厲的悲呼伴著風聲雨聲響徹雁山的南峰北坡。戰士們齊刷刷站在風雨中，默默地望著淩雪。莫非撲到淩雪身邊，哭喊著：“嫂子，嫂子，你別這樣，你這樣傷心，隊長也不安心啊。”
\t邵傑走過來，絕望地抱起淩雪，“小雪，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
\t“孟喬不在，哪裏是家？哪還有家啊？”淩雪任由邵傑抱著她，冰涼的淚水順頰而下。
\t突然，淩雪慘叫一聲，從邵傑懷裏跌落下來，她的身下，血水和著雨水，染成一地殷紅。
\t“小雪！”邵傑驚呼一聲，飛撲過來，戰士們也都飛撲過來，圍成一圈站在淩雪和邵傑身邊，一臉驚慌。
\t“丫頭！”就在這時，田雲濤聽說淩雪來了雁山，帶著沈誌明和田曉柔匆匆趕了過來，戰士們默默地退到一邊，給他們讓出一條通道。
\t“大隊長，……對不起，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啊……！”淩雪看到田雲濤和沈誌明，淚水潸然而下，她強忍著撕心裂肺的痛楚，掙紮著想站起來，卻一下子又跌倒在雨裏。邵傑抱起她，血水順著她的大腿，淋漓而下……
\t“丫頭，你不要怕，我說過，你不是孤單一人，孟喬不在了，你還有我，有邵傑，有我們全大隊兩百多官兵！”田雲濤緊緊拉住淩雪的手，緊緊地握著，不斷地鼓勵她。
\t“丫頭，你不要多想，不要多說話，先保持體力，孩子很健康，我保證他一定會平平安安來到你身邊。”沈誌明一邊讓淩雪放鬆心情，一邊檢查了一下淩雪和孩子的情況，臉色卻越來越凝重。
\t“情況怎麼樣？”田雲濤看到沈誌明這個樣子，趕緊偷偷把他拉到一邊。
\t“很麻煩，孩子胎位不正，是橫位，也就是說孩子是一隻腳和一隻手先出來的，這種胎位極為罕見，這可是難產中的難產啊。”沈濃眉深蹙，“她這種情況，本來應該立刻送醫院進行剖腹產，可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這山路，丫頭如果再受顛簸，隻怕……看來隻能讓她就地把孩子生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