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氣溫詭異地高,一點也不像是在冬天,早以幹枯的樹都顯的很有生機,天倒是灰蒙蒙的。氣候也很是幹燥,對於這種反常的天氣,心裏多少有點煩躁。
我半夢半醒,似乎看見有個人被什麼東西撞飛了出去,滿臉的血。猛的驚醒,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一點方向感也沒有。回過神後,才知道我是在房裏。一摸,滿頭冷汗,頭有點暈,剛才很清晰的夢現在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有些無奈地爬了起來。
天剛曉亮,迷津度裏一片寂靜,大夥晝伏夜出的生活,讓諾大的迷津度更顯空寂。紫兒應該也是剛入睡不久,不想打攪她。隻好自己去打洗臉水。
遠遠就看見兩個龜奴抬著一個草席。死人了麼?一直沒聽說呀!迷津度一直就是這樣,不管你生前多麼的風光,死後也隻是草席一卷仍在亂墳崗。
細問後才知道,死的是洗衣服的浣娘。浣娘的花名早都被人忘記了,原來的名字更不會有人知道,大家就一直浣娘浣娘的這麼叫著。又好象她從一開始就叫浣娘。
在迷津度經常能聽見“浣娘,給我洗幹淨點,這可是上好的錦緞。”“浣娘,先給我洗,這可是我最喜歡的衣服,我還想穿它見王大爺呢。”這樣的話。
浣娘是迷津度的老前輩了,聽說十年前那會迷津度還不是叫迷津度,浣娘是當時的花魁,當時也是紅極一時的,後來漸漸年齡大了,沒法繼續接客人,更無處可歸,隻好在迷津度洗衣服。常年的勞作,根本看不出當年美麗的一點點影子。我和她本來就沒什麼交情,又是長時間不見一麵的人,所以對她的印象也隻是停留在一雙常年皸裂的手,什麼時候都是通紅的兩腮,永遠埋進衣服堆裏的樣子。
浣娘整個人用草席遮著,看不見是個什麼狀況,有些髒汙的發絲漏了出來長長的拖在地上,像絲般糾結著我的心,陡然多出很多孤獨來,當年她又會何等的風光,現在還不是落到這個下場,我有點害怕自己死後會不會過了很久都沒有人發現我已經死了,那才是真正的悲涼。驀地裏一股淒涼孤寂之意襲上心頭。
吃過晌午飯,準備繡一會手絹。這手絹是乳白色的軟緞,平時是不繡的,有時候閑瘋了的時候也會繡上幾針。
永澤國對刺繡很講究,給老人繡什麼,給年輕人繡什麼都是有區別的,更誇張的是在給新娘繡喜服的時候什麼時辰繡什麼花都要講究。什麼“繡完前大襟,牡丹富貴開胸膛;二更繡完表四角,彩雲朵朵飄四方;三更繡完羅衫邊,喜鵲登梅送吉祥;四更繡完並蒂蓮,夫妻恩愛喜洋洋;五更繡完龍戲鳳,比翼雙飛是鴛鴦。”要求很是苛刻,說是一件喜服繡的好不好關乎新娘子一身的命運,一點也不敢馬虎。我對這些一點也不懂,想是母親死的早還沒來得及教我吧!
這塊手絹上繡的是一副並蒂蓮,我前前後後繡了有一年多了,手絹都繡成舊的了還沒繡好,正好今天心血來潮接著繼續繡繡。房間裏有點靜,針穿過布帛的聲音都可以聽見。
其實我平時閑時更喜歡畫衣服,每次畫了新花樣,都會拿到青姨那讓她照著做一套,在放到她那算是收藏品吧,有時候也會穿上自己設計的衣服顯擺顯擺,感覺一直挺好!青姨就常常笑我說這種衣服古裏古怪的倒也漂亮的緊。
終於大功告成,揉了揉有點酸痛的脖子。瞧我繡的這手絹花紅梗綠的,橫著看,豎著看,怎麼看都像朵花,忍不住表揚了自己幾句。單單一枝花似乎有些單調,換了黑線打算再繡句詩裝裝文雅。
“歡合憶情勞望想,漫漫路遠客牽愁”剛繡兩個字就不得不停下來,實在有點不成樣子,還是改天先讓青姨給我畫個模子在繡吧。
看了看天色,想著張媽媽這會應該不忙,就揣了鐲子直奔宜景軒。
剛到門口就被張媽媽的丫鬟小玉給擋了下來:“姑娘先別進去,這會媽媽正對如姑娘發火呢,罵了好一會了,你要沒急事等會媽媽消氣了我再過去叫你,別沒的觸了黴頭。”
應了小玉一聲,又返回了房裏。小玉為人很機靈,頗有顏色。和紫兒住一個屋,平時紫兒好吃的好喝的沒少往回帶過,小玉想是跟著紫兒也得了不少甜頭,再者可能見我沒什麼架子,平時和紫兒常在我那玩,一來二往的熟了,對我也很是不錯。
剛坐了會,就有人敲門,以為是小玉,開門一看卻是紫兒,拉著紫兒丟石子玩了會。沒玩多長時間,小玉就過來叫了,留了兩個小丫頭繼續玩,我又來到宜景軒。
張媽媽一看就是剛生過大氣的樣子,脂粉濃厚的臉居然都能看出點發紅。挨近了張媽媽坐了下來,和張媽媽說了會迷津度裏的瑣事,看她氣色已經平靜,接著又說道:“昨個在街上看見一個鐲子,想著媽媽戴著一定好看,就買了來,媽媽看看合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