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知道了,勞煩大哥特地跑一趟了。”雲溪噠噠跑回屋裏,返身端了兩杯素茶遞過去,官兵沒有接,不過臉色卻緩和了許多,囑咐著“別忘記了時辰”便踏馬而去。
夜深,各家各戶點亮了油燈,桌上的飯菜有些涼了,雲溪坐在窗台角下,雙手扶額,明明滅滅的燭火下,她的模樣似夢幻般朦朧。
這會子安靜下來後,她的心卻複雜萬分,她不想隱瞞柳明風,可又不想因為這事令他擔心,想來想去,都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主意。
月上枝頭的時候,院門終於吱呀一聲開了,柳明風伸手去關門,轉過身來瞧見趴在窗台上的雲溪睡得沉沉的,進了屋,放好傘,輕手輕腳將她抱回房間,溫柔地替她掖好被子。
或許她已經等了不少的時辰,半天動靜下來也沒有被驚醒。
“無論繞了多少個圈子,走了多少路,用了多長的光陰,你還是要回去的。也對,是我忘了,你的家,你愛的人,都在那裏。”
夜漸深,月如水。
第二日一早,雲溪迷迷糊糊地醒來,見自己躺在床上,愣了愣,而後明白可能昨晚是柳明風抱她回房的,哦,對了,今兒還得去候王府呢!
桌上放著一碗白粥,院落裏清絲雅靜,想必明風已經出去了,這樣也好,也省得她還要去大費苦心解釋一番了。匆匆喝完桌上的白粥,雲溪摸摸發鬢,確定一切無恙後,這才往記憶中的候王府走去。
候王府的門口排了十幾個女子,有年老的,有年輕的,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看來選繡娘並不止她一個。
也不知昨天的那位男子此時有沒有在候王府裏邊,雲溪捧著骨質傘,朝裏麵張望了一番,安分地站在了最後麵。
“來,你們十六個人跟我進府。”領頭的管事朝著底下的人招了招手,那些女子們立馬眉開眼笑,一窩蜂地衝了進去,雲溪細胳膊細腿,自然被甩得遠遠的。
院外高牆環護,綠柳周垂,三間垂花門樓,四麵抄手遊廊,整個候王府富麗堂皇之中又有那麼一絲脫塵清雅,花園錦簇,剔透玲瓏。雲溪跟在那群嘰嘰喳喳的女子身後,昏昏沉沉的繞了無數的圈子,終於停了下來。
抬眼望去,隻見眾人身在一處佳木蘢蔥之地,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魚石隙之下,再進數步,漸向南北邊,平坦寬敞,兩邊飛樓插空,雕簷繡檻,皆隱於假山樹杪之間,好一個氣派的候王府,眼下都已快入冬了,這王府裏卻蔥鬱一片,全然沒有半分的寒風蕭瑟之象。
“你們就在這兒候著,侯爺昨兒感染了風寒,得晚片刻才出來,都等著吧。”管事的睨了眾人一眼,隨後招呼著其餘人等一一離開。
待管事的一走,那些人也就沒了束縛,反正四周也沒人,一個個東走走,西跑跑,歡聲笑語的。雲溪走出幾步,坐在了不遠處的石桌旁,揀了個清靜,舒坦了不少,果然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十五個女子自然是更加地生猛啊。
約莫半個時辰後,庭院深處終於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人影斑駁,不急不緩朝著這邊走來。雲溪將傘收回懷裏,站起來重新走到剛在站著的地方,其餘人見狀,也察覺到來人了,趕忙規規矩矩地排成一排。
那名管事的又回來了,哈腰恭敬地扶著一個人,那人穿著褚石顏色的袍子,衣邊滾繡著精致的雲紋,頭上簪著綠玉的簪子。
他緩緩走過來,雲溪抬眼看去,脫俗不凡的身姿,隱隱蒼白的臉色,正是昨日借她傘之人。不容她多想,已隨著眾人微微屈身,施禮道:“民女拜見侯爺。”
“不必了,都起身吧……”話聲剛落,那男子的胸口突地一陣起伏,隨後偏頭咳了好一陣,眉頭都緊緊扭在了一起。
底下的女子局促不安,上麵的人坦然有序,管事的從懷裏掏出一隻藏青色的瓷瓶遞到那男子的手中,親眼看著他服下後,又緊接著從懷裏掏出了一層白紙,感情他那胸襟裏都快成百寶箱了。
“侯爺,您瞧瞧,這些人的詳細身份都寫在上頭了。”
原來是她昨日填寫的資料,上麵還有豬的花紋之類的問題,不過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實在是……嗯……很難與眼前這位輕塵脫俗的侯爺掛上勾。
管事上前一步,咳嗽了一聲,主動化解了雲溪心裏頭的那個小疙瘩。“侯爺身體一向不適,所以目前這些事都由本管代理,不過最後是去是留還是要看侯爺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