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女奉塚祀社稷之粢盛,以朝夕視朕膳者也,孝義為先,兼仰瞻天文,俯察民心,勤政善學,品行端正,可治朝安綱,理政決斷。今朕纏綿病榻,國事誤怠。然國不可一日無主,社稷安危不可一絲懈怠,現令太女監國攝政,軍政禮法一體協商,代朕之職權。行使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皇詔一下,朝廷上下乍看起來倒是一如當初,各司官員各守其職,各盡其力,並無什麼變化,隻是這樣的情形實則猶如黑沉的海麵下投入一顆□□,已攪得水下暗潮洶湧,波瀾迭起,那看似平如明鏡無波無紋的水麵下已是人心浮動,惶惶不安。
皇帝染病嚴重到需要太女監國,可知病情甚重,如果皇帝有個什麼萬一,這朝廷內外,恐有變天之嫌。一朝天子一朝臣,支持太女一黨倒是人心歡動,欣欣然也;瓊王一黨,卻是議論紛紛,滿城風雨;保皇一黨倒是安分守己,並無動靜。
皇太女身擔監國之職,首先下的一道命令,便是訪求神醫,為皇帝治病,並嚴懲了之前為皇帝治病的禦醫之首,延誤病情,藥量錯斷,禦醫院隻求無過不求高功的懈怠之風絕不可容。
此令一下,保皇黨暗暗讚許,頌揚皇太女孝道的折子雪片一樣飛入朝廷上下;瓊王一派冷眼嗤笑的同時暗暗欣喜,國事繁重,此處用心過多,政事上用的心力怕是便力有不逮了。
得知墨冉國皇帝病重,大國特派使者來訪,並獻上各國名藥,小國紛紛來朝,亦遍尋名藥,實在尋覓不到者,便帶著本國有名的醫者前來,以盡拳拳之心,頓時墨冉國都門庭若市,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現在墨冉國最忙的人便是太女殿下了,朝廷政事上需要和各司官員商議進行,這還好說,最起碼文有丞相輔佐,武有司徒老將軍坐鎮。訪求神醫一事,繁瑣細碎,真才實學者有之,濫竽充數者有之,太女殿下便交由王府中一等侍衛查辦,過濾掉魚目混珠的人,有能力者再由她親自麵見審視,合格者帶去為皇帝治病。各國來訪人員,小國的還好說,禮部按禮節招待,大部分時候她隻要露個麵便可,大國如果隻是派來一般使者也主要有禮部辦理,隻是例如離蒼四皇女親自來訪,卻必須由太女殿下親自接待了。
武英殿上,離蒼四皇女與墨冉皇太女隻說了幾句官樣話,皇太女便因為急事而匆匆請辭,派了幾位大臣宴飲作陪,四皇女看著離去的皇太女,笑得謙遜有禮,隻是眸光意味不明,隨後喝了幾杯酒也先行離開。
離蒼四皇女前腳剛出了武英殿,後腳便快馬加鞭趕去了瓊王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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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泰殿內殿
涼風習習,恢宏的大殿中或厚重或輕薄的帷幕飄飄蕩蕩,顯得殿內的空氣愈加寂寥。
豪華的大床上躺著一個薄弱的身軀,雙目緊閉,眉頭微皺,隻是雖是病弱的身軀卻仍是掩飾不住逼人的氣勢,隻是那麼躺著,就仿佛給這間空曠的內殿蓄滿了壓力,讓進來的人不敢大聲呼吸。
殿外剛傳來微弱的腳步聲,躺著的人便立刻睜開了雙眼,看到走進來的是太女,才掙紮著要坐起來。
“母皇。”皇太女隨禮行了個常禮,便立刻走到皇帝身後扶她坐了起來,並在身後墊上了軟墊。
“恩。”看著麵目越發剛毅的孩子,皇帝陛下微微歎了口氣,“這些年,咳咳……辛苦我兒了。”
“孩兒並不辛苦。”太女正色的看向皇帝,“母皇現在身染殤葉之毒,不易多操勞,事情都交給孩兒去辦吧。”
“朕的身體……朕知道,即使沒有這毒……咳咳,怕是也時日無多了。”隻是強撐著說了幾句話,皇帝便好似又虛弱許多。
“母皇不要為朝廷上的事情憂心,多保養身體。孩兒一定會找到能解這奇毒之人。”
皇帝擺了擺手打斷太女還想說的話,“國事要緊,朕這毒,不急。”
“母皇……”太女皺緊眉頭,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別站著,坐過來。”
“是。”說著,並不在拘泥於禮數,而是緊緊坐在了皇帝身邊。
兩人低聲談論著什麼,隻是這交泰殿太過空曠幽深,微風輕輕一吹,就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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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王府賞雲齋
明明是午後日光正盛,溫暖晴朗的日子,這賞雲齋的二樓偏偏有一處位置關門閉窗,黑暗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