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品香一遊(下)(1 / 2)

男子這才反應過來似乎哪裏有些不對,定定的看著愛愛。

“牌子?‘梅香醉’……不是一種酒嗎?”愛愛忽然靈台清明,之前弄不清楚的林林總總有了要露出結果的端倪。

“‘梅鄉醉’是奴家的藝名。”男子也反應過來似乎不像自己想的那樣,臉上立刻騰起了兩團紅雲,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

“啊……啊?”愛愛木偶一般呆愣愣地坐下,心裏回顧從進了院子以來的行為才慢慢發現其中不對之處,因為自己的自以為是才鬧得這樣一個笑話。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真是好傻好呆,捂著臉哀嚎一聲,這是什麼事啊?!

男子穿好衣服後立在一旁,斟酌了一下,慢慢開口,“姑娘未曾聽過此處麼?”

愛愛雙手掩臉埋在桌上,沮喪地搖了搖頭。

男子心思一轉,根據愛愛之前的所作所為便明白她應該以為這裏隻是尋常酒樓,當下真是哭笑不得。先不說這《品香閣》是燃京頗負盛名的煙花之地,這裏招待的或是權財在握的達官貴人,或是文采風流的墨客雅士;隻說門口趴在那的兩頭一仰一俯形態特別的兩隻石獸,便不會有人把這裏當成是尋常酒肆。

可惜的是愛愛並不懂得這些,雖然她聽大家聊過這裏的一些風土人情,甚至是眠花宿柳的一些規矩,可還從沒人提過這章台之所門口的石獸。這不明擺著麼?就好像誰會提學校的大門上或者大門旁都會寫些“團結友愛,拚搏向上”的話。

“既然姑娘是第一次來這裏,那今日晚些走可好?奴家願陪姑娘吟酒作詩、喝茶品琴。”男子雖說吃驚於這個客人竟是第一次來到此地,而且看樣子還是誤打誤撞並未來過的。可他已經很久沒有客人了,而且前幾日因為小廝受欺壓而被迫打的賭約卻馬上便到期限了,金銀雖是俗物,在這裏確是衡量價值的最好準則了。

“啊?!”聽到這話,愛愛抬起了頭,她不想晚些走啊,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得多呼吸呼吸外麵的新鮮空氣,品嚐民間各色小吃,觀看這裏的景色,哪怕是滿大街閑逛,也比在這裏讓她尷尬窘迫得好。

男子卻是會錯了意,以為愛愛不喜與她寫詩作賦,談詩論畫,咬了咬唇,也確實如此吧,他已將近三十年華,青春不再,年老色衰,還能在這裏立足憑得也是一手拿得出去的七弦琴,可若讓他再像那些少年一樣與客人談心賞月,卻是失了嬌媚活潑,不招人喜愛了。可之前自己寬衣解帶留著她時,卻也看出她非好色之人,這一時可真不知該如何留住她了,當下便不再言語。

愛愛懊惱地皺了皺眉尖,她在這裏最見不得一個男子做出這種憂愁的形態,實在是顛覆她二十幾年來的審美觀,明明是一名容止恬淡,散發著平穩氣息的成熟男子,舉手投足間的書卷氣息更添得幾分儒雅之態,偏偏做這等悲情之狀,令愛愛內心頗為糾結。

一刻鍾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兩人在這種各自的憂愁與感喟中悄然的度過了……

愛愛估麼著時間差不多了,起身告辭,“在下告辭了。”

男子擋在她麵前,低下身囁嚅著,“小姐,小姐既然是第一次來,我再為小姐彈奏一曲吧,全當這裏相識一場。”

愛愛實在是見不得一名男子這樣求她,輕歎了口氣答應,“好吧。”複又坐下,反正一首曲子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男子寂然寧坐琴前,雙目一閉深深呼吸,手指輕拂,剛一挨到琴弦上,錚錚樂聲便如萬千離弦之寒箭支支銀芒閃現,閃著寒光急速向前襲去,霸道強勢威猛剛勁卻詭異地不含絲毫殺氣,不論是直行還是彎轉,箭矢未落其速未緩,倏忽間似乎箭芒偶爾快得都看不見,穿越森林草原,一往無前……樂聲驟然一轉,萬千寒箭化作一騎高頭駿馬急速奔騰,翻山越嶺疾如雷電,轉眼間隻餘背後塵沙滾滾,黃埃散漫,肅風蕭索……忽而景色一變,分花拂柳,春意盎然,由茫茫大漠草原變為細雨江南平川,單槍匹馬獨闖江湖有何懼焉?悠然樂之,美景相伴,陶陶然人欲醉而未睡,身醉而神不醉,心有傲骨意不消沉。晴天霹靂金戈聲乍起,曲調再變,駿馬長嘶,哀樂淒淒,江湖路上舉步維艱,意氣風流漸消,壯誌豪情難存,雖不傷卻暗悲,不棄卻無路,悲哀難訴……一首曲子百轉柔腸千回曲折,娓娓道來,讓人不忍卒聽,音樂接近尾聲慢慢將息,哀而不傷,將人帶入一片真實而複雜的境地。

愛愛恍然呆坐,繼而唏噓長歎,耳畔仍舊回蕩著他的曲聲,現在不看著他,也知道他有自己的故事,隻是可惜的是,她從前就隻是一個隻聽故事從不走進故事的人,並且胸無大誌,隻理會身邊的人,在這個世界更是苟且生存,管不了一點閑事。封建社會畸形的形態難免會造就思想行為畸形的人群,更何況這個女尊的世界,對男子來說總會有各色各樣的委屈與難過,隻是如果渾渾噩噩不曾發現也就罷了,若是這種思想一旦覺醒,在社會這個大機器麵前,你除了無奈與憤恨,也實在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