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醒來的時候有些懵,望著床頂的帷簾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此時是在客棧裏,陽光投過窗欞投進屋裏來,映得那窗紙明得發亮。
她揉揉頭企圖回想自己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來的,卻是一點印象也無。
她從床上坐起,未褪的衣服皺巴巴折著,她撇撇眉,起身換了衣服,正準備出門的時候就看到桌上有一張字條:醒後來房間找我。
沒有署名,可梵音知道那是玄覲,因為那遒勁有力又清遠雅致的字跡,她早已爛熟於心,甚至提筆便可寫個三分像。
她將那紙折好,推門向那人房間走去,心中卻有些澀澀與隱隱的害怕,可轉念一想似乎也沒有必要,他雖長自己四歲,可她不仍舊是整日玄覲玄覲地叫麼?
她進門的時候那人正在練字,白袍如雪,青絲如瀑,長身玉立,清冷無雙。他的發束得很整齊,細看時衣服卻是有些幾不可見皺褶,梵音不禁有些驚訝。
“昨日去了何處?”那人手中之筆仍在案上遊走,可因為筆架的遮擋,梵音看不清他在寫什麼。
“城郊。”她強作無所謂地答到,心卻不由自主提了起來。
“見了何人?”
“一個朋友。你不認識。”
“你在這裏有朋友?”玄覲手中的筆頓了頓,短暫得令人難以察覺,可那團突兀的墨跡卻仍舊透露了他情緒的變化。
他望著那團墨跡,心中有些驚訝,暗歎了口氣道:“罷了,以後莫要如此,危險。無事的話就回房吧!”
“哦。”梵音鬆了口氣,她竟有那麼一霎那以為這個一貫冷清的人會追根究底下去,還好,還好。
她走出門,卻是沒有回房間,日頭已經很高了,地動將近,她安不下心在房間裏。
下樓的時候老板娘笑著和她說飯菜在熱著呢,坐那兒等會兒就好。她有些訝異,笑道:“謝謝沈老板!”
這老板娘雖為女子,可此間客棧並無男主人,所以大家笑稱她一聲沈老板。
“沒事,梵音姑娘幫了臨平大忙,應該的。”老板娘笑。
她忽然想起昨日自己回來老板娘應該知道,便問道:“沈老板可知昨日我是怎麼回來的?”
“說起來有些奇怪,昨日傍晚時候姑娘都沒回來,玄覲大人和顧公子到處派人去找,可都沒找到,後來似乎有人來客棧傳信,玄覲大人才將姑娘接回來的,抱回來的時候姑娘還在睡覺呢!”老板娘的臉上揚著溫和的笑意,感慨道:“說起來啊,這玄覲大人除了性子比較冷,其他方麵還真是好得不得了。”
“什麼?玄覲抱我回來的?”梵音卻是霎時跳腳,不禁驚呼出聲。
“是啊,沒想到玄覲大人看著那麼瘦瘦弱弱的樣子……”這邊沈老板的話還沒說完,那邊梵音已經抱了桌腿麵色戚戚,說不清是喜是悲。這個,那個,真不像是玄覲做出來的事啊!
“那個,沈老板啊,飯菜好了沒有,我肚子好餓啊!”梵音摸摸肚子,打斷了那邊滔滔不絕為玄覲大人唱讚歌的老板娘,撒嬌道。
“好好好,我這就去,不過你等會兒上去可提醒一下玄覲大人,他自昨天中午後到現在也什麼都沒吃呢!”老板娘丟下這麼一句話扭著腰肢走向廚房,操著那一口柔媚卻彪悍的調調朝著廚房吼:“飯怎麼還沒熱好啊,趕緊的!”
玄覲也沒吃飯,聽到這話的梵音有些失神,是因為找她的緣故麼?可思索良久又覺得這人應該不會有這麼不冷靜,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說不定和顧行兩個人在郡府吃了也不一定,可想是想,梵音還是挪著步子到了樓上,她輕輕敲門,聽到裏麵應了一聲之後推門而入,彼時玄覲正坐在桌前看書,她進來的時候他那清冷的目光就那麼望過來,她輕咳了一聲,道:“沈老板叫你下去吃飯。”
“哦。”玄覲應了一聲又低下頭。
“那個,昨天的事謝謝你!”梵音低聲補充道,看到玄覲沒什麼反應,也隻好悻悻退了出去,這話,說了和不說有什麼區別,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這次更好,連句無事也懶得說了。
她鬱悶地衝下樓去,老板娘正好端了飯菜出來,熱騰騰地冒著白氣,煞是引人胃口,“哼,你不吃我吃,我全都吃完,讓你餓著吧!”梵音望著樓上吐了吐舌頭,報複道。
“沒事,別擔心,給玄覲大人留了的,不夠的話我還來可以再做。”老板娘笑著道,這姑娘是和玄覲大人生什麼氣,怎的才一會兒就這般氣勢洶洶的模樣了。
“不用了,他說自己不吃了。”她說的是那個意思麼,是需要老板娘再做的意思麼?不是,她必須重申一下自己的立場,以期玄覲下來的時候沒有飯可以吃。
她這氣來得煞是洶湧,可卻毫無來頭。
吃過飯後她沒回房間,他不想理她,她便躲得遠遠的,這臨平正是需要人的時候,她何至於沒有個去處,徑直去郡府找李文寬給她安排個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