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手們不樂意地撓了撓我的下巴,跟逗貓似地,差點讓我繃不住笑出聲來。
南城九傾不屑地哼:“所謂忘川陰渡,早在千年前就已失去意義,而如今變成陰渡官糾集邪士操縱陽界貪婪人類的手段。這些邪士都以修煉陰魂為生,或為增強術法之力,或跟爻眼島中的人一樣,為求不失富貴命格,不惜將自己搞成人不人鬼不鬼,陰魂外露陽氣不足,是吸陰耄最喜歡下手的獵物。”
“陰渡官不是看到耄將跟我們一起來的嘛,怎麼就輕易讓耄將得了手。”我還是不理解。
陰渡官不是被稱為半鬼半神嘛,聽上去就各種牛逼轟轟,怎麼會怕一個連南城九傾都打不過爛舌鬼?
“不。耄將的人身,這三界之中恐怕就你我見過了。”南城九傾淡然而語,“恐怕連冥帝幽煌也不一定知道他還留著這具人身。”
呃……我莫名有點感動和榮幸,怎麼破?!
回頭瞅瞅人堆裏,黑線地發現耄將大叔安坐原地跟別人一起哇哇亂叫,但演技浮誇動作搞笑,跟我這個專業演員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啊。
再次莫名地老懷寬慰。
陳爺站在原地,不驚不乍,淡定地抬手一壓。場中慌亂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堪比訓練良好的部隊,讓我看得五味雜陳。
“有南城大人和我在,區區幾條吸陰耄算得了什麼,你們大驚小怪幹什麼?太有失體統。”
朗朗幾句廢話後,陳爺又遠遠地衝南城九傾和氣地一笑:“麻煩南城大人把這幾條小蟲給收拾了,好讓柳姑娘的召靈之事繼續下去。”
南城九傾轉過頭,笑了笑:“陳爺,吸陰耄乃是陰界合法的食陰獸,專司食陰去垢,位列陰耄司耄將大人下屬。它們還算盡心盡職,也與本座素無仇怨,本座怎能違反陰界法則私自將它們處以極刑。大人這個要求,讓本座好生為難。”
誒瑪,這話說得官麵堂皇,讓我雞皮疙瘩一陣陣地冒。
南城九傾這嘴皮子一定是在陰界官場裏練出來,牛逼轟轟地溜。他怎麼不把這種“溜”,用在跟我這個姑娘說說情話發發糖上麵呢,簡直大材小用。
陰渡官笑了……呃,或者說皮笑肉不笑。
“南城大人不愧為幽煌手下第一能士,作事向來有根有據絕不衝動,實在令老朽佩服。”他謹慎地在原地踱來踱去,然後長歎,“既然如此,老朽也就順應天意吧,這些吸陰耄在此,想必是耄將大人也不遠。如果能讓耄將大人覺得今晚不虛此行,老朽自當配合。請便。”
一聲“請便”後,我臉皮上的和還在人頭裏躥來躥去的吸陰耄們好像得到了某種指令,霎間向場中那些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人躥過去,就像饑餓的狼群撲向無辜不設防的羔羊。
“大人,你、你為什麼這樣對我們?!你瘋了嗎?你千年來修煉所用的陰魂鬼靈都由我們提供,你這是……過河拆橋嗎?!”苗蔻首先就懵了,直到一條吸陰耄被她身上的銀鈴鏈給抽飛出去,才猛然醒悟過來,衝著陳爺直嚷嚷。
陳爺眨巴幾下眼,重新躺回自己的椅子,還慢悠悠地啜了口茶,愜意得好像什麼事都沒有在發生。
令我驚訝的不是苗蔻的憤怒,而唐裝老頭的淡定,他捏著手裏從未放下過的紙卷,若有所思,沒有其他人那種驚慌失措之色,好像這一切本是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我們要當心的恐怕還有那個人。”我看著他,扯了一把南城九傾的衣袍,讓他注意那個特別“出眾”的老頭。
“嗯。”南城九傾漫不經心地回了一聲,他已經將我放下,牽著我的手踱到耄將的身後。
令我佩服地恨不得捧個金酸莓獎給他的耄將大人還在沉醉於自己的表演而無法自拔,其實場中所有人類已經跳起身來開始四處逃躥。
此情此景,奇怪地讓我想起曾經看過的一部叫《海豚灣》的紀錄片,這些不管怎麼跑都拚不過吸陰耄遊躥速度的人類就像片中瘋狂掙紮而依舊用血液染紅海水的大魚們,絕望的嘶鳴何其相像。
本應該睜大眼睛仔細研究一下當初徐小姐到底是怎麼被吸成一張人頭皮子的。
但這會兒實在沒興致了,血腥的畫麵會給頭腦帶來一種難忍暈眩感。
我轉過身背對場中亂局,將腦袋嚴嚴實實地塞進南城九傾的臂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