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直在下雨。
小姐讓我做完簡單家務就去休息,不必出去采買。盡管感到非常的不安,小姐一再的堅持。
“家裏什麼也不缺,偶爾也請學會偷懶吧!”小姐一邊優雅的喝著紅茶一邊看著我歎息說道,“千,你是我在乎的人。”
雖然我從不覺得為小姐做得一切很辛苦,相反,我是相當樂在其中的。但是從小姐的話裏,我聽出了擔憂,所以,我現在坐在自己房間的書桌前寫字。
我並沒有記日記的習慣,寫下這些文字大約是看見窗外雨幕之後的心血來潮,因為它讓我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小姐時的場景。
那場景啊……隻要緩緩合上眼睛,不需要動用任何思維仔細去想,就會再一次浮現在我眼前。
盡管如此,我依舊憂慮著,倘若有一天我的思維背叛了我的心靈該怎麼辦?我看著似曾相識的雨絲,忽然有了一個想法。也許我可以抓住這種感覺,用盡我最大的努力用我貧乏的語彙把它記錄下來。
言歸正傳,第一次見到小姐時的場景啊……
遇見小姐之前,我是誰?我的人生是怎樣的?
那些記憶明明沒有忘卻,但因為小姐的緣故,似乎已經遙遠得像是上一輩子的事了。
卑微的我呆坐在冰冷的牆角,淅淅瀝瀝的雨水打在頭頂的一小塊遮雨的房簷上,然而雨還是狡猾的順著淺黃色磚塊間的縫隙,打濕了我的後背。盡管已經是夏天,但是背後傳來的黏膩潮濕依舊讓人顫栗。
真是一個多餘的人……
隻是……已經被無數次的拋棄了,都不會學乖嗎?
為什麼還會心存期待呢?
我還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的自己是這樣想的。
盡管如此,我卻沒有哭泣,也沒有一絲一毫想要尋死的念頭。
現在想來,其實,也許在那個時候,我的心底的最深處,仍然沒有放棄那微弱如螢火的渴望,在我短暫的十數年的生命裏,那一縷卑鄙的渴望始終沒有熄滅過。
然後……
我遇到了小姐。
小姐……
我的小姐……
不知是那一位神明聽到了我的禱告,亦或者說,也許小姐就是我的神明。
遠遠的,眺望著路口往來行人的我,在熙攘的人群中一眼便注意到小姐了。
這也許是一種預示,一種我那時尚未覺察的預示,而我如今想來,心中不自覺的有些甜蜜。
我看不清她的麵容,隻能隔著雨簾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她撐著有漂亮蕾絲花邊的洋傘,隻需要一眼,我就知道我和她並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垂下眼簾,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的自厭心情愈發的濃鬱了。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那一襲酒紅色的長裙包裹著的身影,居然會向我走來。
當然,小姐真正的目的地是被我霸住必經之路的後廚窗戶。隻要運用一旁廢棄的木箱,就可以翻越到宅邸之中,這對淑女外表下擁有敏捷身手的小姐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
“他們想要阻止我回去,如果那時我出現了,那他們能拿到的遺產大概隻有現在的十分之一了。”小姐後來同我這樣說起過。
整個國家最大的地主的遺產有多少?
大概是我夢裏都無法想象出來的數字吧。
我不敢問小姐是否後悔,因為小姐曾經笑著對我說:“都是因為千的緣故啊,用那種眼神看著我的千絆住了我的腳步呢!”
我的眼神……
是什麼樣的眼神讓小姐對我伸出了她的手呢?
我能記得見到小姐時她金黃色頭發上淡淡的馨香的味道,但是實在是不記得我那時流露出了怎樣的眼神。
大概是我的疑惑太過明顯了,小姐說:“是非常可愛的眼神呢!”
還是不明白……
不過,我察覺到小姐像是對我的困惑覺得很有趣,我也笑了。
能讓小姐高興和快樂,無論讓我做什麼來交換,我都願意。
在第一次見到小姐時,她完美無暇的臉龐上的淡淡哀愁,我永遠都不想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