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戚望著胡顏,沉聲道:“我幫她達成了心願,她的命便是我的。我隻問題,你要是不要?!”
胡顏微怔,道:“白子戚,我非正義俠客,卻也不會……亂要人性命。”
白子戚嗤笑一聲,道:“為了結契,你寧願用盡心思,也不願威脅他人性命。為了百裏非羽,你卻大開殺戒,你所謂的天譴,看來不過如此!你若怕,我來!”
胡顏心頭劇震!她知白子戚此人殺戮極重,不好相處,然,一將成名萬古枯。所有手染鮮血的將領,哪一個不是為了成就帝王的宏願?她非帝王,卻被白子戚如此對待,怎能不心動?!白子戚啊白子戚……你讓我如何是好?
胡顏心思沉沉浮浮,半晌過後,終是緩緩道:“子戚,她不是我要的人。”
白子戚不信胡顏的話,於是點頭道:“好。既然她不是,便不留她性命。這六合縣裏,總能找到你要的人。”說著,就要用匕首劃開華服女子的脖子。
胡顏當即喝道:“住手!”
匕首在華服女子的脖頸上留下一道淺痕,鮮血順著脖頸流淌,嚇得那女子僵直了身體不敢動一下,就怕一動之下就會丟掉性命。
胡顏知道白子戚不信自己的話,所以才故意做出那番姿態,要殺華服女子。原本,在胡顏眼中,他人性命不過就是男與女的區別。而今,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真的在意起人命。許是從流落至六合縣,在豔山上過著茹毛飲血的日子時,便開始有誰改變吧。
胡顏道:“讓她走吧。她命不該絕。”
白子戚扔開華服女子,走到胡顏麵前,蹲下,仰望著胡顏,問:“你要什麼?”
從來,問別人要什麼的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他們以俯視者的姿態,詢問那些有渴求的人們。然而,這一次,白子戚的所作所為,卻顛覆了所有的習以為常。
胡顏會永遠記得有這樣一個男子,穿著一身淡粉色的錦衣玉服,攥著一把寒光爍爍的匕首,蹲在她的麵前,用那雙清豔無雙的容顏仰望著她,問她,要什麼。
是啊,她要什麼?到底要什麼?!
太矛盾了。她所要所求都太矛盾了。她要小哥哥回來,必須帶走封雲起。小哥哥回來後,她卻不能將自己交付給他,與他一同放馬南山中。隻因她的仇敵太多,若她沒了大祭司這樣的身份地位以及能力作為保障,怕是會被人吞得連骨頭渣都不勝。她保護不了自己,又如何保護小哥哥?與其這樣,讓小哥哥回來做什麼?隻為了讓自己眼睜睜地看著他,再死一次嗎?!以自己目前的樣子,又能保護得了什麼?!
白子戚的一舉一動,讓胡顏在感動的同時,竟產生了清晰無比的捫心自問。簡簡單單幾個字,道出了多少人的迷茫與懵懂、無知與無謂、反複與矛盾。
胡顏滿心苦澀,仿佛墜入了地獄邊緣,身下是熊熊烈火,身上是烈日炎炎。你以為,爬上去就得救贖?嗬……瞎扯!因此,此時此刻,胡顏是如同吸血鬼般的存在。既怕地獄烈火,也怕烈日炎炎。不過,總歸不能吊在這裏等死就是了!
人生在世,誰還沒幾坎兒要度過?有人能跳過,有人可以走過,她現在成了身殘之人,大不了爬過!
也許,她早就想放下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