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去元爺爺府上,跟上次去定國寺一般,輕裝簡行,倒也不張揚。不過這次不同於上次,所以隨行的還有聶兒妁兒以及秦越。說起來,秦越上次進宮之後不知有沒有打探到什麼,後來我也沒問過行雲,不過想起昨日車中的話,想來,是沒什麼收獲吧。複又想起,自從我清醒過後,似乎每次出門都是這麼三兩個人,仔細想想還頗有些寒磣?我堂堂王妃,居然是這般辛酸的模樣。心下暗歎,卻是不禁笑了出來,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不是嗎?一隻手伸到我額頭,輕輕觸了觸,我疑惑望去,就見行雲眉目含笑,“想到什麼了?傻成這樣?”“我隻是想,我下次出門要不要找幾個人敲鑼打鼓在前麵開路,再拉上府中侍衛在後麵跟隨,顯得威風一點。”“芊芊想要威風啊?”聽了這話,他扶額,一副無奈狀,“是我的過失,都沒想到芊芊的體麵問題,要不,我給芊芊補回來?”“怎麼補?”我有些迷茫,不會以後出門真要大張旗鼓弄得人盡皆知吧?“想什麼呢?”仿佛一下便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輕輕戳了戳我的額頭,笑道:“自然不是這個補,等到出征之日,還不是你想怎麼威風就怎麼威風。”“啊?”這下,我更加茫然了,出征之日關我什麼事?等等……我突然想起聶兒的話,“王爺到哪都會帶著王妃您呢。”難道說……“行雲,你出征祭祀和誓師不會要帶上我吧?”“是啊,怎麼了?”他以手撐頭笑看著我,“芊芊不是想威風嗎?誓師當日千軍萬馬,鼓聲震天,場麵之震撼,非同一般,我相信芊芊會喜歡的。”“我……”見他如此,我竟不知還能說些什麼,索性便賭氣偏了頭不再看他。不用看,我都知道他現在定是滿眼的笑意。心下有些歡喜甜蜜的感覺逐漸蔓延開來,車軲轆碾過地麵的聲音傳到耳邊,莫名寧靜。此時此刻,歲月靜好,他還在,我還在。
太師府距離王府不算遠,因此不一會兒便到了正門前。下了車,我看向眼前厚重大氣的府邸,不知不覺間,便有些晃神。雖然這是我醒來後第一次到這兒,但那種熟悉的感覺卻愈漸濃烈,門前那對墨色石獅;門邊的護衛;台階,該是八階;元太師府四個大字,銳利內斂,沉澱歲月,那是元爺爺親筆所書;進門後是很大一棵樹,元爺爺最喜歡的青鬆,枝繁葉茂,亭亭如蓋,長了很多年了;穿過庭院,向左轉個彎,有一片很大的草地……一幕幕劃過眼前,依稀昨昔 。我不禁抓住了行雲的胳膊,“行雲,我以前是不是經常來太師府?”“是啊。”他似乎是看出了這一係列變化,溫柔的摸摸我的頭,“除了王府,你來得最多的就是這兒了。”“難怪……”我喃喃,一時又笑了出來,不知為何,心下竟有些悵然若失。“走吧。”他握了我的手,低聲道。
門前的守衛沒有阻攔,行了禮便巋然不動立在原處。進了門,繞過青鬆,行雲帶著我直奔元爺爺的院子,一邊走他一邊向我解釋道,“昨日便說好了,我們來了之後直接去太師院中用膳,這個時辰,應該不算晚。”“行雲,你還真的是帶著我來蹭飯啊……”我望著他,不禁無語。“是啊,都說了是來蹭飯,芊芊居然不相信我。”他這般歎息著,卻又輕聲笑道:“放心,說了有好玩的就有好玩的,等吃過飯,我帶你去。”“行雲,你這樣笑,我總覺得你有陰謀,而且還是關於元姐姐的。”我望著他,不禁狐疑。他笑,“哪有,芊芊多慮了,元子孟可不是那麼好暗算的,也就芊芊良善罷了。”我?良善?我垂了眸,心中暗歎,這世界上又有幾個真正稱得上良善的人?至少,我自認當不得此二字。
到了院子,一眼便看見元姐姐一身雪衣站在門前,伊人靜立,飄飄如仙。“元姐姐!”歡喜湧上心間,我喚她,便見她同時轉過了身,見到我,麵上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芊芊,快過來!”一時激動,腳下便快了許多。待到了她麵前,她笑著捏捏我的臉,“好些天不見,你可是又圓潤了不少,看來穆行雲把你養得不錯。”“什麼嘛……”我小聲嘟囔,就聽見行雲含笑的聲音,“芊芊這麼好養,就算再養個十幾二十年的也沒什麼。”“隻是十幾二十年?”元姐姐接過他的話,斜睨道:“芊芊,看來穆行雲並不想養你啊,你還是來跟姐姐過吧,姐姐養你。”“元小姐可是要出嫁的。”行雲不緊不慢走到我身邊,攬過我,語氣不鹹不淡。元姐姐聽了這話,眸光微暗,“我嫁與不嫁,好像跟靖王沒多大關係吧?”“當然有關係,本王的王妃,本王自己養,幾十年後,還有本王的孩子養,就不勞元小姐操心了。元小姐若是能早日出嫁,太師心中想必會寬慰些。太師高興了,芊芊就會高興,芊芊高興本王就會高興,元小姐說,關係是不是很大?”“……”元姐姐此刻看行雲的眼神,讓我想到了一個詞——咬牙切齒。“孟兒,芊芊和穆小子是不是到了?”場麵正有些僵持眼看元姐姐就要爆發了,突然便聽到院中一道慈祥的聲音,我頓時心中雀躍,“元爺爺!”“哎!”飛快的上前兩步,就見到元爺爺一身暗青色長衫,笑容滿麵的看著我,“可算是到了,站在這兒幹嘛?快進來快進來!孟兒,怎麼讓他們站在門外呢?”元姐姐深吸一口氣,拉過我笑道:“芊芊,走,去吃飯吧,我讓後廚做了很多菜,都是你愛吃的……”我跟隨著元姐姐的步伐, 轉頭去看行雲,就見他望著我們的方向,笑意淡淡,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我不禁無奈。似乎他們每次見麵,幾句話不到就得吵起來……嗯,不能算吵,應該是,相互擠兌,相互暗算?腦海中不自覺閃過上次元姐姐帶我進宮的後續,好像,也許,大概,真的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