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過年，但這條街顯得十分冷清，對此，我表示理解。這一片是皇室貴胄達官顯貴聚居之地，平日裏都沒人敢來，更何況過年這種闔家團圓的日子，誰願意到這兒找不自在？而這些高門大戶都是關了門各鬧各的，還不知這個鬧是不是過年的鬧呢……
還沒到門口，遠遠便見聶兒捏著個類似刷子的東西在興奮的張望。看到我們，她雙眼一亮，快步走過來，“王爺，王妃。”行了禮，她的目光便落到了行雲手上。行雲難得笑意柔和的樣子，將春聯遞過去。她接過，又行了個禮，這才興衝衝跑到門外去了，那裏站著妁兒秦越等人，聶兒出去以後，一群人笑鬧著開始貼春聯，就連在我麵前怪異得緊的長衣，此刻麵上都掛上了深深的笑意，那樣的愉悅，我很清楚，是發自內心的。我站在裏麵，看到這個場景，一時停住了步伐。行雲走到我身邊，輕聲問我，“不過去嗎？”我彎了彎唇角，搖頭。不論我如何不在意，在他們心裏，尊卑始終是根深蒂固的，即便聶兒妁兒等十分熟悉的人偶爾也會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但我知道，尊卑在這，距離感便在這，而這份距離感，是永遠也無法抹去的，哪怕他們心裏都明白，哪怕我們之間感情再深厚，他們還是會下意識去保持這種關係，去保留那份下於上的敬意。這些，是他們早就融入骨髓的東西。
回到慕雪閣的時候，恰好孩子醒了，被嬤嬤抱到了跟前。甫一從嬤嬤手中接過他，他便咯咯笑著伸手來抓我耳旁垂下的流蘇。我平日裏很少戴有流蘇的簪子，今日見這支款式喜慶別致，便隨手戴上了。這是隻紅梅簪，怒放的紅梅在溫潤墨玉上更顯鮮活明妍。幾絲嫩蕊偷了閑，自花瓣裏傾瀉而下，墜著點點緋色珠光，晃晃悠悠閑適得緊。因為簪子易傷人，我又不敢直接整支給他玩，故隻能握在手中餘了流蘇逗他。他似乎很喜歡那幾顆紅珠子，抓到了便咯咯笑，大眼睛一閃一閃，實在可愛得緊。行雲在一旁看我逗孩子，也不說話，隻是拿了杯茶細細品著。逗著逗著，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行雲，這孩子的百日是不是沒有慶賀啊……”九月二十一的滿月，十一月底被送到靖王府，這樣算一算，剛送來的那段日子裏就有他的百日，而我們……忘了……宮裏似乎也沒人提醒，也沒人操辦……手中茶杯頓住，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道：“嗯，是的，我忘了。”……“宮裏沒有說要操辦，既然都過了，那就當作不知道吧。”過了許久，他漫不經心的補充了一句，品茶的動作閑適而優雅。我心下無語，比起滿月宴，他們不是更重視百日的嗎？為何這孩子滿月宴大肆操辦，百日卻如此不生不息便已經沒了？……“行雲，”我想到一個更嚴肅的問題，“你生辰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