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周生言問出了口，一邊隻覺好笑，我怎麼覺得，自己無意中做了一回拋磚引玉的“磚”？楚夢蝶瞥了我一眼，神色有些奇怪，還沒等我想明白這種奇怪是為了什麼，她已經輕笑著開口拒絕了，“實在抱歉，今日……不太方便。”周生言似乎很是失望，他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楚夢蝶站了起來，“時候不早了，小女也該回去了，不知芊芊可願同我一起？”一聲芊芊，讓我愣了愣，我們之間什麼時候這麼熟了……想到這，我仔細看了看她，卻隻見到一雙低垂的雙眸。這時，行雲開口了，“既然如此，我們也該告辭了。”周生言雖然依舊沉穩，但是個人都能看出他的不願，“那，我送送諸位吧。”
四月的風很柔，身邊婀娜女子衣袂翩飛飄飄如仙，似小荷尖角，湖水微瀾，“芊芊……我能這樣叫你嗎？”我還能拒絕不成？見我點頭，她輕笑，看了一直走在我另一側的行雲一眼，“這座城真的好美，就像小時候夢見的仙境一般……”她的神色中帶著深深的感歎，“芊芊你可知道，何謂琴之魂？”“啊？”話題轉得太快，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琴之魂？”“對啊！”她抿嘴側頭，雙眸星亮，我發現，提起琴，她似乎尤其興奮，整個人都神采飛揚了起來，“我這些年看過很多美好的東西，湖光水色，草木蓯蓉，人情暖意，四季交替，熾陽明月，飛鳥遊魚，燕子歸巢……在看到這些的時候，我總覺得，眼前有螢火流光，卻一直不知道該怎樣去傳達這種情緒，除了……在碰觸琴的時候。”她頓了頓，身形微晃，似在平複過於激動的情緒，身邊丫鬟上前欲要攙扶，被她揮手止住，“你知道嗎？我看得見它的靈魂。”我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它，指的是琴。“我聽得見它的聲音，不止是琴，還有其他的樂器，笛，簫，塤（xun1），箏……它們在我手中發出動聽的樂聲的時候，我就覺得所有的情緒都得到了宣泄，天地都安靜了……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我知道，她並不是在問我，她隻是需要這樣的方式來傾訴，來體現。“那樣的感覺，能讓人著迷……”“楚姑娘造詣之高，令人欽佩。”我輕聲道。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將自然之道融入骨髓的，這樣的境界，我這輩子都不可能達到。“在看到這座城的時候，我就覺得，這裏該是我的歸處。”她說著，神色卻黯淡了下來，“罷了，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芊芊，你們準備在這兒呆多久？”“不知道，時候到了自然就離開了。”聞言，她笑了笑，“這般旖旎風光，確實……隻是我卻不能在這兒多呆的，我的琴，快要沉淪了。”說完這句奇怪的話，她頓住步伐，轉過身來，“我這就到了，不知二位可願上去喝杯茶？”我抬頭看去，果然是那天我們吃飯的酒樓。正想著怎樣拒絕顯得比較委婉，行雲已經淡淡開口，“芊芊，該回去服藥了。”楚夢蝶怔了怔，隨即便輕笑出聲，“既然如此，就不耽誤芊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