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隨著一幹人等進入憐香小築已有十餘日,並沒有見到什麼大人物,連二管家都不曾見過幾麵,剛開始的幾日都是和十七、八個同齡少女隨著一位叫樂姨的嬤嬤學習宮廷禮儀,無聊到死。
還好紫藤隻是幫廚,隨便學了幾天就去和春姐學做精致小吃去了,看著那些走來走去,反複蹲下起立的丫頭們,紫藤覺得自己的命實在太好了,長著一張平凡的臉真是一件高興的事。
此刻的紫藤穿著標準的聶氏下人製服:藕色棉布裙裝,外罩碧色彩綢外褂,腰係藕色絲帶,絲帶上掛一個小小的蘭色荷包,正在廚房外的長凳上很沒形象地躺著,一隻腳搭在凳上,一腳踩著地,閉著眼睛搖啊搖啊,冬日的太陽可是勝過十全大補丸啊!
“我說紫藤啊,你這個樣子還真是對我的胃口,我最討厭那些裝模做樣的妮子,明明都是奴才,還要裝出一幅淑女樣,好樣誰比誰高貴些似的,不就是長得好些,離公子近些嗎!你好好孝順我,我教你一手好廚藝,讓公子吃了你做的東西就舍不得放你走,走哪兒都得帶上你,氣死那幫小娼婦!”
一串尖酸刻薄的言語在紫藤的耳邊炸起,嚇得紫藤一縮,差點滾下凳來。
紫藤連忙抬頭,眯起眼睛一看,一個和她同樣穿著,瘦高臉尖的婦人出現在她的正上方,一張長臉正好遮住了陽光。
隻見婦人尖尖的臉上長著一雙細細的小眼睛,上麵畫著兩彎又長又黑的細眉,狹長的鼻子下麵是一張薄薄的嘴唇,嘴唇不斷開合著,裏麵一顆顆大而潔白的牙齒隨著嘴唇上下舞動,一串串的話語從這裏尖細地飛出來。
很難想象分開看來這樣難看的五官,湊在一起居然和諧了,頓時給人一種刀子嘴豆腐心的感覺。沒錯,春姐就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幾日的相處,讓紫藤如沐春風,想象中的排擠、冷漠或是猜嫉並沒有發生在她的身上,春姐就好象這廚房一樣溫曖。
春姐不停地告訴她公子喜歡吃什麼,討厭吃什麼,哪個季度要吃什麼,什麼東西怎麼吃……嚴然把紫藤當做了關門大弟子,全當她做出的東西能牢牢栓住公子的胃,並全心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每當這時候,紫藤都忍不住在心裏翻個大白眼:“吃吃吃,是豬啊,隻知道吃,我才沒興趣討好那什麼公子呢,我是來避禍的,危險一過就扔五十兩銀子走人。”
可是此時的紫藤卻不敢如此囂張,她純潔的笑著,亮亮的眼睛狡捷地看著春姐,無知地問道:“春姐,天天聽你們說公子,公子是什麼樣的人啊?”。
聽到紫藤問起公子,春姐雙眼迷蒙一片陶醉地說:“我們家公子啊氣宇軒昂、玉朗神俊、才華橫溢、少年多金,醫卜星相無一不會、詩詞歌賦無一不精是難得一見,萬裏挑一的美男子呢!”好家夥,隻要是形容詞都用上了。
聽到這裏,紫藤又接著問:“聽說公子很喜歡美女,你見過公子嗎?”
春姐此時眼中露出又妒又恨的表情,嘴上卻說:“公子也很喜歡美食,上次來這裏,直誇我的點心合他的胃口,直接點了我跟去大宅呢!”
春姐避開了是否見過公子的話題,想來一個廚娘,怕也隻能遠遠地看上幾眼吧,紫藤不禁為春姐的一片芳心報以無限同情。
“春姐,這園裏的下人怎麼無論男女老幼都得掛個香飄萬裏的荷包啊,好俗氣喔,是不是又是公子規定的,他是不是有鼻炎啊!”
“嘿,小丫頭,這你就不懂了,公子最喜歡女兒家身上幽幽的香氣了,最恨一身臭汗的人了,但是人和人味不一樣嘛,為了把自己熏成公子喜歡的味道,久而久之就人人掛個荷包了。”
春姐說完這些,左右看看,神秘兮兮地說:“告訴你吧,我們倆個掛的荷包,裏麵都是上好的蘭香,清而不淡,高雅芳潔,你聞聞,啊,整個人都高潔起來了吧,這都全賴我的點心做得好,公子愛吃,哼,還不都那些丫環們想靠我的點心上位巴接我的。”
說起這些,春姐得意極了,雙眼放著光,鼻子深深一吸,自豪地大聲叫道:“別看我年紀大了抓不住公子的心了,可我抓得住公子的胃,將來我還要把這個胃傳給你,氣死瑞雪、氣死含香,哼,跟我鬥,說到底我好歹抓住了個器官,總比她們隻抓住了個枕頭強!”
“哈哈哈,春姐,你真是太可愛了,不過你要再不進廚房,隻怕鍋裏的那個胃是要不成了!”
“啊……我的白果燉牛肚。”
冬日的這點太陽早早地就要點點西下,“憐香小築”在夕陽的照映下寧靜古遠,這座園林名為小築實則很大,園裏所亭台樓閣、湖池流水,所有的建築統一都是紅頂黃牆,若是在春夏,隱映在成蔭綠樹中,色彩更是奪目,此園既名“憐香”,奇花異草更是少不了的,為了迎接公子大駕,這些天更是一反常態,違反自然規律地移來不少鮮活的花卉,一旦凍死,又立馬換上新的,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