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隆冬,寒風蕭蕭,已經連著下了兩天的大雪,天氣陰霾得象凶煞的臉,然而今天早晨的天空居然還露出了一點紅光,看來今天的雪應該停一停了。
聶晏一大早就去赴宴了,據說是莫陽守備的小兒子過生辰,請的都是莫陽的世家公子,莫陽城內的幾家千金小姐作為莫陽守備兒媳的女客,也在邀請之列,其中就有莫陽城第一美女何君蘭。
為此聶晏著實費心打扮了一番,又嫌紫藤給他備的紫貂裘大衣與衣服色調不搭配,臨了出門時間倉促,隨手拿了一件黑色大氅,這件大氅前些日子才換了輕薄裏襯,披在身上看起來飄逸俊朗,其實最是華而不實。
紫藤本以為他會譴人回來拿衣服,早早地找出一件火紅的狐皮大裘包好,卻左等右等也不見來人。
她並不知道今日的宴會備在城裏最有名氣的摘夢樓,主人還安排好了屋子讓來客休息,所以聶晏本不打算回來,衝著何君蘭,也要一醉方休。他也沒帶隨從,自己騎馬去的。
看來今天聶晏非得凍個夠嗆。想到這些,紫藤心裏暗暗罵到“活該”。
宴會十會分熱鬧,何君蘭果然生的明豔動人,隻是接人待物過於冷漠孤傲,後來才知道,這何小姐一心隻戀在尚安城府衙做師爺的表哥,任是家裏如何反對,外人怎樣何幹涉也不改其誌。今日她肯前來,就是因為尚安知事的兒子也在應邀之列,她想借機打聽打聽表哥的事情。
聽完了何小姐的事情,聶晏點點頭,心想這何小姐倒是一名敢愛敢當的女子。想到自己這段時間整日昏昏沉沉的,心底裏竟湧出了一絲無奈。
再看看周圍的人們啊,把酒言歡,一路喧囂,這讓聶晏覺得很煩,吃過晚飯,找了借口,騎上馬向小築回來。
風雪很大,路上的雪積得厚厚的,路邊擺夜市的小攤販們很也嫌天氣不好,紛紛收拾家當,準備收攤。
賣湯圓的老婆婆收好了東西,坐上了推板車,老公公大叫一聲“走嘍!”笑遂顏開地推上心愛的人向著家的方向走去,留下一路的歡聲笑語。
賣餛飩的大嫂揪著兒子的耳朵大聲的叫喚:“你要死了,又打碎一個碗。”旁邊的大叔衝出來護著兒子:“算了算了,不就一個碗嗎!”看著兒子傷心的哭泣著,大嫂端上一碗餛飩,又在裏麵多加了兩粒蝦仁,凶巴巴地端到兒子麵前:“給,快吃快吃。”兒子刹時露出天真的笑臉。
路旁還有兩隻流浪小貓喵喵地穿梭在這些小攤子旁邊,隻要有客人丟棄的肉食,大白貓都會樂顛顛地叨到小黃貓的麵前,獻寶一樣喵喵的催促著。
這生動的景色深深看在聶晏的眼裏,他的心裏波濤翻湧,他多想有一對賣餛飩的夫妻這樣的父母啊;他多想能象大白貓一樣,可以保護心上人;他最希望的還是象老夫婦一樣,不離不棄,在人生的路上能有人一路同行。
紫藤今日心神不寧,她不停地看著窗外,她想象著:他騎著馬,風雪越來大,不知道他會不會著涼,會不會滑倒。她的內心無比糾結,她在心裏不停的問自己:要不要出去看看他,或許她應該出去看看,不為別的,就算是對主人關心也應該去看看。
對,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出於主仆或是朋友的關心應該去看看。
看到自己說服了自己,她居然有一點竊喜,她拿上火狐裘皮,打著傘,繞過了豹子的房間,輕快地向大門外跑去。
守門的護衛都認得她,知道她曾自告奮勇地服侍病中的公子,也聽說她曾無所畏懼地背著公子在雪地裏逃生。
此時見她說是給公子送衣服,並沒有為難她。
她站在大門口等了一會兒,又向前走到了巷子口;在巷子口又等了一會兒,左右看看一直向前走到了正街的岔口,大雪漫天飛舞著,視野很差,她實在拿不準公子會從哪個方向回來,最終站在了岔口牌坊下。
她的手冷極了,可她的心裏卻十分輕快,她有預感,肯定能遇到聶晏,她甚至想象著他見她時驚訝的表情,想到這裏,她開心的笑了,嘴角和眼角都彎成了兩彎溪水,清清地,亮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