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初的震驚裏恢複心神後,梅霜趴在桌前,一手托腮,一手蘸著茶杯裏的水,在桌上寫著什麼。
不知道的還以為梅霜在認真練字,實際上,她寫的是梅茹、昭王、東來國、石原、活佛,不知名的黑衣人......
這些人物都是她親身經曆過的,每個人她都認識,都能說出其特點一二。而且,將她們寫在一起,是因為她總是覺得這些人物都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都有些古怪,古怪中還似乎有某種聯係。
比如,梅茹和南宮諾都曾經說過她注定當不成皇後;
比如,那天在客棧裏,她去樓下看望雲空生病的師兄,卻發現石原從南宮諾的房間裏出來;
梅茹——東來國——石原——南宮諾。
梅霜在桌麵上將幾者勾了出來,最後將梅茹和南宮諾的名字勾到一起,他倆會有什麼關係嗎?
顯然不一樣,梅茹提供給東來國自己的行蹤是要殺死自己;而顯然,每次自己都是被南宮諾保下。
最重要的是,為什麼南宮諾對她夢中的話怎麼那麼感興趣?
梅霜在桌上胡亂寫了一會,冥思苦想之後隻覺得思路更亂。她善於聯想,隻是,其中無數可能都能想到,都被自己先後推翻,想得頭痛不已。最後索性用手抹去桌上的字,起身,來到院子裏。
春天來到,花紅柳綠,鳥兒飛過院子的上空,讓她豔羨不已。
這個地方,她不能再呆下去了,尤其是昨夜的夢境之後。她想,她的前世——那個真正的梅府千金怕是知道的太多了......
——
大昭寺外幾十裏處的靠近山間的一個不顯眼的村落,零星幾十戶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與外界幾乎是與世隔絕。
村子裏以種桃為主,這個季節,粉丹丹的桃花漫山遍野,看上去如同一片世外桃源。
村落西側靠山的一處民房後麵的山坡上,幾經調理已經恢複元氣的梅茹正站在桃花樹下望著遠處怔怔出神。
身後,著白色衣袍的雲空站在離她幾丈遠的地方默默地看著她。
脫去正紅色的宮裝的梅茹著一身月白色的衣裙,烏黑的長發披在肩上,少了那些繁瑣的釵環首飾,人看上去清爽了許多。
他怔怔望著那抹纖細的背影。微風吹動她的長發,露出單薄卻線條挺直的腰背,站在落瑛滿地的桃林裏,宛如一尊靈動的漢白玉的雕塑。
雲空輕輕歎了口氣,正要轉身離開,卻驚動了梅茹。
梅茹收回思緒,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情淡淡道,“怎麼不多休息一會?”
雲空收住步子,想了想,走了過去,梅茹麵對的方向向著京城,不用說,她又在想什麼了。
“我已經好了,”雲空淡然開口,“明天我該回大昭寺了。”
“大昭寺?”梅茹霍然轉眸,望著雲空不可思議道,“你瘋了嗎?這個時候你回去,豈不是自找死路?你以為大秦國的帝王是吃幹飯的嗎?他說不定早就在大昭寺布下天羅地網,隻等你回去......”
雲空沒有作聲。
沉默了一會,漆黑的眸子望向梅茹,帶著莫可名狀的複雜,聲音也有些暗啞,“若是我回去能換回你的回心轉意,我願意......”
“你——”梅茹胸口一窒,蒼白的臉上漸漸浮上淡淡的紅暈,眸子裏也染了怒意,“雲空,你不要逼我......現在我已經沒有後路......”
雲空靜靜凝視著梅茹,忽而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
梅茹尖利的叫聲讓雲空猶疑了一下還是停下步子,卻抿唇不作聲。
梅茹怔怔看著眼前白衣蕭索的男子,身材挺拔,頭上的戒疤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如今的他,不再是昔日那個如閑雲野鶴般四處行走的男子。他為了自己,甘心情願地屈居在大昭寺,隱姓埋名,一住就是幾年。
時光一晃而逝,她從及笄到如今,卻什麼都不曾給過他,就算一個自己明知不能實現的承諾,他都癡癡為之守候。
自己做的選擇,明明令眼前的男人痛苦萬分,卻一再遷就......
突然間,一陣莫名的酸澀自胸中翻湧而上,梅茹胸口急劇起伏著,再也忍不住,疾步上前,從後麵狠狠抱住眼前英挺的男子,哽咽道,“是我害了你,你不要回去......”
身上傳來的被緊緊箍住的感覺令雲空身子猛然僵住,溫熱帶著淡淡清香的身體緊緊貼著他的後背,令他驀然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