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來到梅霜住過的房間,果然,一切疊得整整齊齊。
床頭一封信,禮貌而簡短,“在此打擾多日,多謝住持的關心和照拂,若有機會,我一定報答住持照拂之恩。此處乃清修之地,實在不宜打擾過多,就此別過,後會有期。林雨湘 敬。”
住持拿著信件,娟秀卻又陌生的字體,和原本梅霜的字體差異甚大,於是歎道,果然不是之前的梅霜了。
隻是,她還未來得及想好將公主的信件和信物交給梅霜,卻是人去樓空。原以為皇上禦駕來此,一切順理成章,再將信件和信物一並交給梅霜。
沒想到天不遂人願。
望著山下的方向,住持重重歎口氣,這個林雨湘,形貌雖是之前的梅霜,卻是自有一番主見。
真不知道這樣剛烈的性子將來如何在宮中立足。
——
天不亮的時候,梅霜就背著自己的小包袱快步向山下走去。
快到山下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照著大地,溫暖明亮。
舉目望去,天藍草綠,空氣清新,明明是晴好的天,尼瑪心裏灰暗地跟帝都的重度霧霾天一般,明明有股氣在胸口裏憋悶激蕩,就是找不到出路。
忽然間前方遠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晃得她眼前一花。
她開始沒有理會,興許是塊玻璃什麼的,再看去的時候,依舊晃眼不止。
她腳下一頓,莫不是黃金元寶一類?要知道她早就一貧如洗,若是能撿到狗頭金之類的,不至於流離失所了。
她腳下生風,快步跑過去一看,頓時泄氣不已。
不過是一個從細處斷成兩半的小瓷瓶而已,有心一腳踢開,但這個白瓷瓶的精致還是吸引了她的目光。
就算她再不識貨,也能看出這個小瓷瓶乃是上好的羊脂玉所造。瓷瓶從細處斷裂,但瓶身完好,再拿起來看看瓷瓶底端,碩大的“禦”字也能看出乃是宮中之物。
好奇心大起,她用力往外倒了下,竟然倒出一粒金紙包好的藥丸。輕輕打開後,那藥丸白色如玉,上麵隱有紅色的極細的紋路,對著陽光一瞧,那藥丸晶瑩剔透,裏麵似乎包裹著一個小小的類似成行胎兒的東西。
這一驚非同小可,梅霜慌忙將其重新包起來,裝進那個破瓷瓶,隨後連同斷裂的瓶身一起包好,隨後放進小包袱裏。
一路走一路尋思著,莫非這是個寶貝不成?
下山後,也不管天南地北,就那麼兩腿機械地走著。
直到日頭正中,走得兩腿有些酸痛,出了一身薄汗的梅霜才找了個大樹底下,一邊乘涼一邊從包裹裏掏出一塊幹饃啃了起來。
四處看去,小山已在遠處,遙不可見,周圍除了綠油油的菜地和草地,就連個吃草的牛都沒有。
幹饃本就無味,此刻更是味同嚼蠟。
看來人活著就是個心情,高興的時候,吃苦菜都覺得甜,這心情低落的時候,再吃苦菜就覺得苦上加苦。
一口饃在嘴裏回旋了半天,就是咽不下去,聯想到在江南清苦卻充實的日子,一張張孩子的笑臉就仿佛在眼前,吃著吃著眼淚就撲簌撲簌掉了下來。
再看看如今的自己,孤身一人無家可歸,境遇堪比流落街頭,瞬間有種被全世界都拋棄的感覺。
她禁不住悲從中來,將手裏幹硬的饃朝著遠處使勁扔出去,接著人開始抽噎,再然後放聲大哭起來。
遠處綠油油的麥子長勢喜人,沒過膝蓋的麥苗在風吹來的時候掀起一層層的麥浪,如同綠色的海洋。
正趴在麥田壟裏被麥苗完全覆蓋的一個小孩正小心翼翼地聽著周圍的動靜,不時地偷偷撥開眼前厚厚的麥苗,如同花貓般的圓敦敦的小臉上一雙大眼睛警惕地瞧著周圍,聽見沒有動靜,唇角不禁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他就知道,這個藏身之地肯定好。
方才他聽到遠處的腳步聲就藏了起來,半晌沒有動靜,想必雖然娘來了。不過,這個地方她肯定找不到。嘿嘿。
趴累了,他稍微向上挺挺身子,剛一露頭,好家夥,腦袋上就被一個硬硬的東西砸中。
好家夥,娘竟然學會了這招,用暗器傷人。
他齜牙咧嘴吸溜著,一手摸向腦袋一手拿起滾落旁邊的暗器。
他的眼睛瞪圓了,我去,半塊硬邦邦的饃。
他憤而站起來,舉著手裏的饃就氣衝衝地衝樹後麵喊道,“娘,你怎麼可以如此糟蹋糧食?”
緊接著,聽見樹後麵有人放聲大哭起來。
啊啊啊!娘這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