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英昊更倔,雖然垂手立著不敢回嘴,那臉上的神情卻也是擰著一股性子在裏頭的,瑛貴妃見越鬧越凶,大急之下,隻覺得心中頓時一股氣堵上來,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臉色已是變了。
英宏轉首見瑛貴妃滿臉變色,像是又要開口為英昊求情的樣子,他的臉愈發的沉,指著瑛貴妃斥道,"看看你,平日裏都是怎麼教導他的,真是慈母多敗兒。"
他這句話是極嚴厲的,然而聽到瑛貴妃的耳裏,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竟然隱隱的一甜,她分明想起未進宮前,爹爹氣恨淘氣的哥哥時,也是這樣斥責娘的,在她的心裏,這樣的日子,才像是一家人嗬!
這樣想時,她的唇角不禁溢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來,心裏的氣悶也覺得散了許多,二十年了,自從沈姐姐走後,眼前這個男人就將自己徹底的禁錮,從此,再無人能夠靠近。
她愛他,一如他愛沈姐姐,他孤寂的思念了二十年,她默默的守候了二十年,這滿宮滿院的嬪妃裏,自己真的是最幸運的,不管是不是隻因為昊兒,她可以經常看見他嗬,他偶爾還會讓她一起陪著用膳,兩人話話家常,說說昊兒,他將他最愛的兒子交給自己照顧,將整個後宮交給自己打理,他讓她做那後宮裏最尊貴的女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她想到安婕妤等人,這麼多年來,她們還在原來的位分上過著無味的日子,年華卻在時光中已毫不留情的消逝了,自那年以後,她們想要見他,都隻能是在逢年過節的宮宴上,想見他,又怕見他,因為,見和不見從來沒有什麼不同過,他的目光永遠都是淡漠幽遠,再不會在她們之間的任何人身上停留。
她這裏默然想著心事,看在英昊的眼裏,此時的母妃卻分明是在委屈傷心的,縱然已經知道自己不是她親生,然而在他的心裏,她真的就是自己至親的人,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他,就算是自己尊敬愛戴的父皇也一樣不行。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就想到那年在後花園裏聽到的,當年母後其實是被賜死而亡,他頓覺心裏一刺,一股熱血嘩的就由胸口直往上衝,頭腦一熱,他猛然抬頭脫口喊道,"不關母妃的事,當年您不也是一樣,不然,不然母後怎麼會死,您……?"
"昊兒,"他最後那句話直將瑛貴妃驚得魂飛天外,她甚至來不及反映,直憑著意識急急出口喝止,英昊被她這一聲厲喝,頓時也驚得回醒,大殿內靜了下來,隻有陣陣詭異的氣息在三人周圍暗暗流動著。
英宏如石雕般的一動不動,沒有人看得到他藏在繡著九龍戲珠的明黃色袍袖下的手指在輕輕的顫動著,陽光透過纏枝梅花的窗格子穿了進來,印在他雖見風霜卻依舊俊逸的臉上,臉色愈發的灰暗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