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英昊隻覺得身上寒氣嗖嗖,陳天睿無論是神情還是語氣,都沒有半點作假的樣子,若不是真的,誰的心裏會有這麼大這麼深的仇恨,誰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劫太子妃,撅皇家陵墓,無論是哪一種,抓到了都是誅滅九族的死罪啊!
難怪秀姨會是那樣的反映,難怪她會要帶著什麼故人去觀濤亭,這一切的一切都證明,母後當年是真的做下這樣的事的,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跟自己仇深似海。
哦,不對,自己該叫他做――皇兄!
可是青姨她們卻又為什麼要撒謊?然而這樣的疑慮方才一閃,英昊就在心裏暗暗的苦笑了,這麼多年來她們就一直都是瞞著自己的,如今眼見瞞不下去了,自然得要換個說法來掩飾的。
看著眼前的這個同父異母的兄長,嗯,他是自己的兄長已是無疑了,英昊突然就覺得自己是那麼的無力,養尊處優這麼多年,他壓根兒就沒有想過會有一天自己要麵臨這樣艱難尷尬的局麵,皇位,權勢,身份,甚至生命,都深深的受到了威脅,可是縱然他處事決絕,他是自己的兄長嗬,可能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身份地位有動搖的時候,所以兄弟蕭牆的念頭也從來都沒有在他的心裏出現過。
雙拳忍不住的想要握緊,卻被冰涼的青色茶杯所障礙,他放下杯子,目光落在陳天睿的身上,又仿佛穿透過陳天睿的身體,看向了茫然的一個地方,那裏,母後的臉會是什麼樣呢?
雯風輕拂,夕陽西下,蔣秀的小轎才進了府門,就見一個婆子過來回道,"夫人可算回來了,夫人不在府裏的這幾天,有一個女道士連著三天的上門來,說要求見夫人,奴婢們告訴她夫人不在府上,她就一直的等,嗯,今兒個才走的呢。"
從西山回到京城,蔣秀卻並沒有立即回府的,停了這幾日,好容易那個人的情緒穩定些了,她這才回府來,想讓丈夫去打聽打聽那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子怎麼會去了?
"女道士?"蔣秀不禁奇怪,她從來不信佛論道,女道士來找自己做什麼?
那婆子一邊的躬身跟著蔣秀往裏走,一邊諂笑著道,"回夫人,奴婢也不知道,隻聽那女道士說,她是您二十多年前的故人?"
"故人?"蔣秀的心陡的一跳,又是故人?
轉身看向那婆子,蔣秀道,"她還說了什麼?"
那婆子沒有想到夫人竟似很關注這個女道士,她愣了一愣,像是想了想,才又笑了道,"她還說,夫人若不知道她是誰,就請想想二十多年前皇上去泰山祭天的那個冬天,有誰不辭而別了的,就知道她是誰了。"
"什麼,她是這樣說的麼?"蔣秀頓時一驚,幾乎是並沒有刻意的去回憶,她的腦子裏就乍然的跳出一個身影,她一把抓住那個婆子的手,"她有沒有說她住在哪裏?你快帶人去找,無論多晚,一定要找到她。"
那婆子見夫人這樣兒,她還沒有意識到什麼,倒笑了,"夫人別急,不用找,她已經來了三天了,左不過明天一早兒的就又來了的。"
蔣秀的臉頓時一冷,看著那婆子,她才要說什麼時,邊上一個丫鬟叫做翠荷的,向著那婆子啐道,"張媽媽大膽,夫人叫你去找就快點兒去找,敢跟夫人這裏討價還價偷懶呢麼?"
那婆子嚇了一跳,慌忙道,"夫人饒命,奴婢就去,奴婢這就去,"說完,立時鬼攆似的跑了。
蔣秀卻並沒有半點在留心她的,她的心裏又驚又喜,會是她麼,會是她麼,這二十多年不見,她竟然還活著,她竟然,出家成了女道士,難怪當年找不到她,難怪……!
然而隻是一瞬間,她的心裏竟然又有些隱隱的不安,她不明白怎麼消失沉寂了二十多年的波瀾,竟然集中在這幾天裏一起泛起,是要出什麼事麼?
還有,那天那個孩子不是明明已經答應了要去麼,卻怎麼會是太子在,而之前在疊翠嶺下聽到的打鬥聲是怎麼回事,難道……?
而她疑慮的,也是另一個人所擔心牽掛的,二十多年前的痛楚懊悔,一旦有了新的原本以為再不可能有的希望,無論是蔣秀自己,還是那個她,全都仿佛刀絞般的鑽心焦灼,她和她,全都恨不得立時便看到那個他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