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枚琉璃珠通天地精靈,百年才獲一粒。而這兩枚也是這世間僅有之物。
雖然天桓並不明白他這麼做的原由,但也不禁莞爾,畢竟是佛之物,價值連天。
一聲微歎從他口中逸出,輕輕晃了晃首,歎息殘夜不懂精貴,暴殄天物。
望著散成粉沙的琉璃珠,白狼先是一愣,唇角淡淡露出冷笑。那種笑不屑、鄙夷。
[毀了這佛光琉璃珠,你認為你還有把握打得過我嗎?]
念血刀隱隱發出紅光,呈現出一種妖異猙獰。
[是否有把握,誰也說不準,難道不是嗎?]長眉一挑,臉上浮現更為妖異的色彩。
握住念血刀的手,頓時迸發出憤怒的青筋,身體深處那隱隱流淌的灰暗與自卑就如同洪水暴發,淹沒他的心誌,奪取他的理性,這一刻,他是真正的狼。
起,掠,揮,斬,一氣嗬成,快的讓人無法閃避。
隻瞧見白狼唇角的笑意染紅了雪白的尖牙。
萬無一失嗎?那麼——他想得實在太天真了。
[鐺——]一聲長嘯,在沒有任何餘地的情況下,殘夜奇跡般的夾住那如破竹一般的殺氣。
愕然間——
指尖一動,手腕一轉,念血刀如同流星筆直飛了出去,釘在一株枯木上。那巨大的震撼,從刀尖蔓延開來,瞬間,那本枯死的樹木,便燃起一陣大火。
烈火熊熊,將樹頂那一片暗色的天空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白狼也被這氣勢震飛了出去。
他完全沒有想到,殘夜竟然能接的住他的念血刀。這——本是不可能的!
絕對不可能!!
在觸地的一瞬間,他的身影如大鵬一般揚起,遮蔽住身後一觸即發的光芒。
天桓托著腮,雙頰鼓起,白皙的臉上鑲嵌著那如海一般的魅綠寶石正泛著疑惑的波浪。
怪哉,他從來不知道殘夜有那麼厲害。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你聞到什麼味道了嗎?]身邊的霧縭細眯著眼,鼻尖流過一陣似有似無的香氣,香而不濃,清雅的仿佛是山澗朝露。
天桓皺了皺鼻子,使勁聞了聞。[沒有啊。]
[沒有?]霧縭微微皺起眉頭,但是——就在方才,她鼻尖隱約跳躍過一縷蓮花芳香,雖然很淡,但是她能確定,那絕對是——蓮花的香氣。[蓮花……]
呢喃出聲,卻全數入了天桓的耳朵。
蓮花!?
還沒有回想起來,一束金光立即刺痛了他們的雙眼,順著那道光看過去——
霧縭愕然了……
那種香氣根本不是什麼蓮花香氣,那是是琉璃珠的佛香啊,代表神佛的佛香啊!
白衣飄揚,黑發浮動。
妖異出塵的冰冷黑眸閃過一道寒光。
豔豔紅唇間吐出極為冷淡的聲音。[你可知,我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毀了這佛光琉璃珠?]
攤手向天,柔嫩的手心中托起一道金光,修長的手指皆被隱沒在這道光下,巨大的光芒,將殘夜的臉與衣衫混合成一片銀白,隻有……隻剩下那如子夜般的寒眸。
[佛——與人同在。珠可毀,但佛不可毀。]雖然從殘夜口中說出佛字的確很可笑,因為“佛”的聖潔與”夜”的晦暗根本格格不入。
白狼眸中是那一片金色,直到現在他才恍然明白——那琉璃珠根本沒有毀,它就在殘夜手中,就在殘夜托起的那道光芒裏一直流動。那化作粉末的毀滅——根本不是真的毀滅,那隻不過是為了讓他失去戒備。原來在他靠近殘夜的那一刻,他已經注定要被被琉璃珠的粉末所沾染,注定被佛光給束縛。
惡靈終究是無立足之地。
如今他逃不了,根本逃不了。
那束光——一觸即發啊!
妖孽,天地難容!白狼在一瞬的錯愕下,竟然仰天長笑。血色的瞳眸裏是痛苦的色彩,那種痛,那種落寞竟然讓霧縭心底一顫。
[不要!!!!]
在白光突破極限的瞬間,在白狼悲痛長笑間。那道身影閃電的躍下枯樹,在天桓錯愕,殘夜驚訝下——
如雲的長袖展開,腕間另一道銀白的光芒微微閃爍。
她的身體仿佛展開了巨大的羽翼,刺白的金光在碰觸她的刹那化作烏有。
[霧……縭?]白光彌漫中,殘夜看見她堅定的麵容,同樣看見了有著和他同樣驚訝神色的、被霧縭護在身後的白狼——方才霧縭死命相救的白狼。
殘夜感覺一股涼氣從指尖一直漫到身體四處,剛剛若是那道光芒不滅,被打的魂飛魄散的就是霧縭。此刻他還處在心悸之中,根本無暇顧慮白狼眼底流動的奇異光芒……
[為什麼救我?]白狼低壓著聲音,問道。
顯然是被問住了,霧縭皺起眉心,那衝動,那難道隻是衝動嗎?
深吸一口氣,她對他揚起淡淡的微笑。[所有生物,都有活著的權利。你——也一樣!]
望進瞳眸的明媚笑容,讓白狼有種窺視,自歎不如的感覺。
[殘夜,為什麼不能放了他?]她看向殘夜,露出期盼的神色。
卻看見殘夜搖首歎息。然而回答她的是青衫綠眸的天桓。[惡靈不能現世,你也聽到了,他要是沒有血的滋養是活不下去了。]
[這……]
[他死不足惜,你明白嗎?]
[哈哈……我死不足惜……死不足惜。]仰麵迎風,潮腐的氣息撲打著他的身體,通紅的血眸映出他此刻的釋然。他本來就活不下去了,又如何掙紮?冷聲譏笑中,看見那雙明亮的容顏,自心底深處歎出一口氣。[但是,始終謝謝你,讓我明白自身價值所在。]
[你……]
決然一笑,白狼的身體開始若隱若現。一道紅光升起,立即化作一道青煙,消弭在人間。
霧縭本是想救他一命,但她萬萬不會想到,他竟然會……
一陣火光竄起,將寒氣驅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