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說是長女而不是嫡長女,就不得不提到天生情種的臨安候崔弦,這是一樁公案,沾上了皇室,便是王謝二家也要忍下這口怨氣。
更何況,王氏嫡係已斷,謝氏如今除了被修棄歸家的謝靈韻,也就隻剩下她生下的女兒!
惠陽大長公主陷在往事回憶中,那邊自稱婢子的碧衣女子,已撐傘走到近處。
先是躬身行禮,再微微收了下巴,懇切道:“我家主人命婢子白芷助候夫人生產,請惠陽大長公主決斷。”
惠陽大長公主之子一出生便被封為榮恩候,因而,清琳郡主嫁給他做了榮恩候夫人。
惠陽大長公主這才從怔愣中抽出,世家修養,即便是危急時刻,也要進退有度。
“快快請進。”
這個時候,不是敘舊的時候,人命關天,又是自家求上去的情,等過後孩子平安,自然再說答謝。
惠陽大長公主瞅著白芷取出一排金針,青蔥般的指尖輕飄飄地幾點,窄塌上得兒媳,在昏迷中鬆開皺起的額頭,麵上的神色平和溫婉,像是睡著了。
像是呼應惠陽大長公主的猜測,白芷低眉淡笑道:“請惠陽大長公主放心,少夫人已睡下。再行三日便是京陵城,京陵城臨著越江,江中盛產鯽魚,少夫人每日飲下一碗魚湯。想兩月後,您便能抱上白胖的孫兒。”
惠陽大長公主驚詫,明珠身邊的婢女醫術竟然如此之高,幾針下去,就全好了?
當然,驚詫後是衝天的喜意。惠陽大長公主中年喪夫,久而久之便有了大事過後向佛祖訴願的行為。
她雙手合十,銀盤麵上閃著真誠的善意、喜色,虔誠低喃:“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反反複複便是這幾句話。
過了片刻時間,才意識到還有謝氏的醫女在。又不好意思又覺得尷尬,不過更多的是感激:“多虧謝家侄女,也不知道侄女是否方便,讓我親自拜謝。”
碧衣白芷,又行下一禮,眼角掃過窄塌上眼皮跳閃的候夫人。口中的話說得漂亮又知禮:“還望惠陽大長公主海涵,我家主人自幼體弱,不便來親自拜訪長輩。如今剛飲下湯藥,將將睡去。主人令婢子來之前,已經吩咐婢子將拜信呈上,請惠陽大長公主見諒。”
惠陽大長公主麵上的笑更加燦爛了幾分,眼中也是極為滿意明珠的做法。
她接過白芷遞來的金絲拜帖,瞧見那上麵的簪花小楷,秀雅中嵌著鬆竹傲骨,哪怕是見過眾多世家貴女的詩畫,也不得不說根本不及明珠三分!
“世侄女如此多禮,真叫人心生喜愛。改日到了京陵城,必然要上門道謝。”惠陽大長公主眉目染笑,口中的話語真情愛護。
就這般,白芷拜別惠陽大長公主,撐傘離開不久後。便有黑騎送來一雙騎金絲檀木馬車,車中一應無事俱全,便是在洛都,庾氏也不會隨手送人都能送這般馬車。尤其是,雙騎是毛發個頭都一般的棗紅“燈籠照”,萬金難得一匹!
躺在寬塌上,蓋著羊毛細絨毯子的清琳郡主,忍不住感慨:“母親,難怪聖上準了臨安候休妻求娶汝陽郡主。謝氏豪富比皇室更甚,真是可惜了……”
清琳郡主瞧見惠陽大長公主不願多談的神色,便隱下後半句。
兩人極有默契的都在心中感慨,真是可惜了明珠,本該是臨安候嫡長女卻被親生父親給弄成了庶長女。
若非,王氏敗落,謝朗謝大將軍早早病逝,明珠生母也就是名滿洛都的第一美人謝靈韻單純柔弱,何至於此!
也不知王謝大將軍在天之靈,會不會歎息。千寵萬寵的掌上明珠被臨安候崔弦毀了婚盟,修棄歸家。
謝靈韻,讓京都女兒羨煞了多少年的名門貴女,就此成了京中話柄。她的父親是三公之一的大司馬謝朗,母親更是王氏嫡女,自小聰明靈秀,不足十歲便能作出錦繡文章,名滿京城。
可惜了好名字,可惜了王謝世家的累世風流。其實,大長公主不知的是這可惜二字到了京中便送給了臨安候一家。
可惜了臨安候有眼無珠,不消說娶了三嫁的汝陽郡主,還當了人家便宜爹。親生骨肉拋卻一邊不說,還上趕著當了縮頭龜!
休棄才懷孕的謝靈韻,立時便娶了汝陽郡主,七月未過便得了他捧在手心的嫡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