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蟬鳴鳴,赤時當空,無一人不汗如雨下,卻偏偏有一人宛如渡在寒寒冬日般。
席杉裹著厚厚的床被,僵硬的身子緊靠在火爐邊,火光閃閃,光輝映照著她那無神的雙瞳,條條火舌宛如盯著獵物的猛獸,它們正呲著裂牙欲將她一口吞下。席杉彎下脖頸,蜷縮起雙腿,將頭埋在膝間。縷縷陽光透過窗紙映在地上,房內滿滿都是夏的味道,悶,卻一點也不熱,可再悶也不敢開半點窗戶,稍有一絲涼風襲來,全身上下便疼痛不已。
良兒一早溫好藥酒便動身前去不周,這一去一回,即使日不停歇,也得在次日醜時抵達發鳩山。臨行前,良兒本是打算讓靈繆幫忙照看一日,卻被席杉一口回絕,說老勞煩別人心裏過意不去,雙臂雖仍不能使喚,但手指已經能動上幾根了,拿個小酒瓶不成問題。良兒也便隨了她,心下自是明白,小主不想讓別派的人見她笑話罷了,不過今日事關決賽,靈繆定會來找小主,即使自己不在,小主也不會出什麼事,心下便賭了一把。
臨近午時,決賽即將打響。
靈繆邁著小步朝席杉所在的房間行去,可還未到房門前,便被那滾滾熱氣怔住了腳步,轉眼見房內火光燭天,暗道不好,右手一揮,便在身前施了一個法罩,倩影一躍,飛身衝向房間。見木製的房門已被熱氣燙得通紅,冒著嫋嫋白煙,右腳一抬,“砰”的一聲將房門踹開,眼前的奇景將靈繆愕了半晌,若是在冬日還能解釋,可如今,正處夏日,怎會這般?
席杉被這一陣聲響驚了神,縷縷涼風忽地從門外襲來,猶如把把利刃般剜在她身上,席杉麵容一獰,一個沒撐住跌倒在地,顫聲道:“把……把門關上!”
靈繆困惑不已,如果再把房門關上,席杉定會悶死在這間房裏,可見她這般痛苦,關也不是,開也不是,著實讓她進退兩難。正當她躊躇不定之時,又是一聲厲吼:“快關上!”靈繆不敢耽誤,連忙轉身將門死死關上,房內頓時升了好幾個溫度,涔涔汗水從靈繆額間冒了出來,那襲紫紗衣漸漸濕透,她嘴裏喘著粗氣,這般無氧席杉是怎麼渡過來的,心下正疑惑時,眼簾一抬,卻發現席杉臉上沒有一滴汗水,渾身上下還泛著寒氣,靈繆纖腰微擰,朝席杉緩緩走近,柔聲如水,道:“席杉,這裏著實悶熱,我們出去透透氣好不好?”
“可……可我……要是出去,立馬就會凍死。”席杉有氣無力地吐著字,待在房裏是她唯一謀生的方法了。
外麵可是炎炎烈日,陽光灼得人生疼,怎會凍死?靈繆剛想脫口問出,秋波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麼,那片疑雲也在此時煙消雲散了。不周掌門之女自出生以來便是出了名的怕冷,賞重金,集三千世界名醫,卻無果。常駐丹穴山上的午毒神醫聞後不信傳言,親自去了一趟不周,結果也是無計可施。六年前,聽聞不周掌門之女習得禦寒術,突地便不怕冷了,這寒毒便無人再提,也無人再研究解毒的方法,這事就不了了之了。席杉這般模樣,定是寒毒發作了。
“靈繆姐姐,能幫我盛瓶藥酒嗎?”席杉動了動手指將酒瓶推了出去,靈繆微一頷首,伸手將放在地上的酒瓶拾了起來,不經意間觸到了席杉的手指,好涼,靈繆頭皮一麻,渾身一顫。心裏百感交集,黛眉微蹙,沒再多想,朝溫在火爐上的酒壺走去,盛滿後又將酒瓶放回席杉的手裏,見她那醉紅的小臉,一身酒氣,不知是喝了多少杯來取暖,一陣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