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煙。黃沙盡頭,一座城池在夕陽中鋪展開來,猶如剪影。
近處,氣氛蕭殺。漸漸暗下的天色裏,一襲盛裝華服的女子被十幾道黑影團團圍住,看不清麵容,但她站在那裏,自有一股清冽沉靜的氣息,與身邊劍拔弓張的氣氛比起來很是格格不入。
遇見歹人了呢。
溫如言垂下眼睫,似若有似無的歎息了一聲,看來她的和親之路還真是從一開始就注定坎坷呢。
“大膽賊人!你們可知,你們現下意欲行凶的是何人?!”
不等溫如言開口,為首的侍衛長率先沉聲開口,手持刀戟,戒備地看向一群蒙麵人。
可卻見此時,黑衣頭領往前走了一步仰天大笑,眼中透著鄙薄的寒意,“何人?管他何人!就算他天皇老子來了,到了爺的地盤,也得叫老子一聲晃爺!”
說罷,他獰笑著一步一步朝中間那人影走去,那魁梧的身材在這黃沙之中竟多了幾分氣勢。
隻不過,聲音卻著實猥瑣:“小美人——”
見到此番景象,眾人心裏皆是一沉。
雲錦長公主前來和親,皇帝都還未見到,若是在這荒郊野外被人輕薄了去,兩國臉麵皆會受損!後果不堪設想!
為首侍衛長當機立斷,手在空中一揮,下了開戰的命令!
然而,那隻手還在半空,就被一個眼神截住了。
溫如言負手站在場中,輕紗覆麵,一雙沉靜猶如秋水的眸子輕輕望過來。隻一眼,就讓侍衛長徹底止住了動作。
那眼眸生的極美,眼波流轉之時似是讓這荒漠都有了生氣,如同江南春水瞬間便驚豔了天地。可這琉璃般的明眸之中,暗含的淩厲卻又讓人無法忽視。
場麵安靜得詭異,隻有瑟瑟的風聲。
“陛下……哦不,將軍。我們要出手相救嗎?”
遠處的沙丘邊生著一叢荊棘,荊棘後麵,兩道修長的身影策馬而立。其中一個俊美的男人有些遲疑地開口詢問。
須臾,另一個低沉醇厚的聲音慢條斯理地回答了,語氣淡的就像是這沙海之中看不見卻又凜冽的風。
“這裏還並非我南瑞地界,她的死活與我何幹?……還有,遲侍衛,我記得你已經是第二次喊錯對我的稱呼了。”
凰肆不甚在意地說完,打馬向前走了幾步。夕陽的餘暉打在他臉上,那張清雅的容顏上眉目深遠,笑意淡漠,可卻似是融了這人間的斑斕,由著那嘴角輕牽,便勾去了這天地之間的大半光輝。
遲瑞感覺到身邊倒戈而來的壓迫氣場,抹了一把冷汗,“將軍教訓得極是。微臣……屬下明白。”
凰肆沒在意他的回話,靜若明淵般的目光遙遙望向遠處對峙的兩撥人,“你說,她一個養在深宮的公主,為何不懼?”
遲璞未料他會拋給自己這樣一個難題,腦門上的冷汗流得更加歡暢,不得不用袖子抹了一把,戰戰兢兢地搖了搖頭,“屬下不知。”
“有趣。”凰肆自顧自笑了一下,手裏的韁繩微微一緊,語氣裏帶了幾分玩味,“原本是想來看好戲……結果,倒叫我真的看了一出好戲。”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遲璞一介武夫,聽不懂皇帝咬文嚼字的說法,隻好屏氣凝神,跟著往那邊望過去。
黑衣人頭領走到溫如言跟前,笑聲狷狂,伸手就要去夠她的肩膀,卻被她一側身,輕輕巧巧地躲開。
頭領愣了一愣,在兄弟麵前跌了份,隨即麵上湧上怒火,“你這娘們!別給臉不要臉!”
可即便他如此聒噪,溫如言卻笑的越發和靜,一雙白皙的玉手手交握在身前,對著男人盈盈一福,波光流轉的美目不輕不重地睨過來,聲音溫柔和軟:“這位公子,可是有話要與我說?”
領頭占山為王數年,還從未被稱過一聲“公子”,更何況還是被這麼一個身姿曼妙的妙人兒口中喊出,登時心花怒放,大笑道:“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