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邊陲離京城的距離果然還是十分遙遠的,大軍緊趕慢趕,還是花了十一天的時間。這十多天來,顧雲果然都是在騎馬,與夙任、韓束他們毫無二致,晚上也是在隨意搭建的軍棚中入睡,吃著幹糧度日,由始至終沒有抱怨過一句,而且看起來還是一樣的神采奕奕。
她這十多天來的表現不僅獲得了全軍戰士的尊重,也獲得了樓穆海的認同,這女子不錯!青家在皓月也算得上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女兒卻沒有半點驕奢之氣,難怪夙淩會看上她!
自從進入西北境地之後,滿山遍野的都是山岩、峽穀,溪流、小河也隨處可見,空氣中的濕度明顯大了很多,尤其現在正值夏季,悶熱的空氣讓人受不了。
官道兩旁,是茂密的樹叢,一眼看過去,竟看不到邊際。太陽已經漸漸西沉,估計不到半個時辰天就會完全黑下來。
韓束合上地形圖,對夙任說道:“再往前六十裏就是佩城了。”趕一趕,今夜應該可以到達佩城。
夙任忽然停下馬,問道:“樓老將軍,由此到佩城都是這樣的地形嗎?”
樓穆海點頭回道:“嗯,前麵還有一條很長的山穀,穿過山穀再走十裏就到佩城了。”
夙任斂眉思索了一會兒,下令道:“天色不早了,今天先在此紮營。”
“是。”
韓束有些奇怪,按照這樣的速度,再過兩個時辰就能到達佩城了,夙任為何要在此紮營?!心中雖有疑問,但是現在夙任是主帥,軍令如山,他說紮營就紮營!
營地紮好,天色也已經完全黑了,主帳內,夙任、韓束、樓穆海圍坐在一張大桌前,顧雲手裏拿著一塊白布,輕輕擦拭著冰煉雪白的劍身,眼睛不看他們,耳朵可沒閑著,他們說的話,她一字不漏地全聽進去了。
“樓老將軍,您駐守西北時日最久,與亂賊周旋多年,先給我們說說佩城與亂賊的情況吧。”
“好。”樓穆海點點頭,認真地講述道,“當年先帝沒有攻下這塊土地時,佩城與附近的幾個城鎮都是些蠻荒小城,一直歸永穆族管轄,族長就是他們的首領。後來先帝想把穹嶽與臨國交界的這一小塊地方納入穹嶽,一場為期兩年的對戰之後,大多數地方被攻陷,永穆族長帶著那些不願受降的居民退入了西麵那片森林裏。先帝曾派兵兩萬,想將他們一網打盡,結果都未能如願。永穆族人不時出來搶掠邊關貨物,反抗朝廷,也因為這樣,朝廷才會在佩城設鎮西將軍一職。”
韓束奇道:“這麼多年來,你都沒有圍剿嗎?”
樓穆海臉色一暗,歎道:“不是我不圍剿,實在是……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據他所知,鎮西將軍統領三萬將士,這些落草為寇的亂賊竟然會讓他無能為力?夙任追問道:“怎麼說?”
樓穆海一臉無奈地回道:“他們平日都匿藏在森林裏,我曾三次派兵進入森林圍剿,不但未能將他們殲滅,反而是我軍死傷慘重。不得已,我隻能派兵駐守在森林外圍三裏處,一旦他們集結而出,再加以圍堵。不過近兩年,我發現他們出來掠貨的次數少了,而每次出現時,兵器軍需一次比一次精良,故此我才會急著入京上報。”
不過是一片樹林而已!韓束不認同地說道:“他們生活在那片森林裏,平日生活總需要補給吧。你大可以堵住出口把他們圍死在裏麵。”
“我早已試過了,可惜森林之大,根本圍不完,不知他們從哪條路徑出入。”那片森林深不可測,也不知道有多大,怎麼可能圍得住!
一直不出聲的顧雲忽然問道:“有沒有那片森林的地形圖?”
看了顧雲一眼,迎著她冷凝清明的眼,樓穆海最後還是回道:“沒有。說來慚愧,就連那些亂賊到底有多少人,我也不得而知。他們藏匿在森林中,從不曾傾巢而出,據我所知,人數已不少於一萬。”
樓穆海竟連對方多少兵力都不知道麼?!本來以為隻是些小賊,三萬精兵足矣,現在看來,要棘手得多。
夙任問道:“他們的首領叫什麼名字?”這個總不會也不知道吧?
說起這個,樓穆海顯得有些惱,沉聲回道:“穆滄,他是死去族長的子嗣,他的手段要比他爹更加厲害,隻可惜我未有機會與他正麵交鋒,他的兩個左右手無極、言歌已經叫我焦頭爛額了。”
隻是手下就已經把一個鎮西將軍搞得焦頭爛額?韓束冷哼一聲,嗤道:“當真如此厲害?我倒不信了!”
樓穆海有苦說不出,他剛來駐守的時候也是百般不信,結果還不是一樣束手無策!
看韓束一副等不及立刻去衝鋒陷陣的樣子,顧雲失笑,說道:“韓束,你沒有聽明白樓老將軍的話,若是在大漠戈壁、一馬平川之處,我絕對相信,以你的戰績和夙家軍的勇猛,任何敵人都可以不放在眼中。但是這次不同,我們要麵對的最可怕的敵人,不是亂賊,而是那片神秘莫測、寬廣無垠的雨林!”
天時地利,人家占了兩樣,這場仗隻怕難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