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聲音並不特別激昂,卻在寂靜的林間回蕩,似乎久久不散。
軍中人心各有浮動,卻沒人敢表現出來。一片沉默中,冷蕭才剛跨出一步,剛才那名對顧雲“不滿”的男人居然比他更快,大步走向那堆恐怖的屍堆,拿起一隻肥碩的蠕蟲毫不遲疑地放入口中……
黃綠色的內髒隨著咀嚼噴射而出,汁液沿著嘴角落下,羅岩雖然極力控製,身體還是不受控製地微抖了起來。
他居然選擇蠕蟲,這可不是一般人敢選的!顧雲櫻唇微揚,暗暗讚歎,這人倒是性情中人!
羅岩身後是冷蕭,冷蕭抓起一隻小蛇,剝去蛇皮,也咬了一口。
有人帶頭了,不管對顧雲是真心欽佩還是迫於無奈,總之所有將士都或多或少吃了一口半口,這時顧雲才終於大聲叫道:“夠了。這種東西用火烤過之後再吃是最好的,不到萬不得已,也沒有必要生吃。我現在教你們如何生火。”
“是。”眾將無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好在她下一步沒有更奇怪的訓練方法。
顧雲的話差點沒讓慕易失笑出聲,既然最好不要生吃,她還逼著將士們非吃不可?!這個下馬威下得夠狠,這個女人……真是……
訓練的第一天,就已經讓所有人終生難忘,即使是十幾年過後,再說起這天的經曆,將士們都還是忍不住叫苦連連,幾欲作嘔。
夜。
雲淡風輕的夜空,彎月的清輝將寬敞的營前空地輕輕籠罩,柔和的月光下,一抹清冷的暗影獨自站在那裏,瘦弱的身影被月光拉長,投射出一道單薄的清影。
遠遠的,夙淩冷冷地盯著從密林回來就一直站在那裏的女子。黑眸一暗,大步上前,在顧雲背後停下,低沉的男聲不容敷衍地問道:“你下午說的話都是真的?”
顧雲沒有回頭,淡淡地回道:“哪一句?”她下午說了那麼多話,她怎麼知道他說哪一句?
“為什麼要在森林裏生活一個月?”莫名的,他竟然相信她說的話,雖然下午她說到被困雨林時刻意壓製自己的情緒,但他還是在那雙清冷的眸子裏看到了波瀾。
顧雲背影一僵,久久,才沉聲回道:“我今天沒有心情解釋。”下午在雨林中已經勾起她太多的回憶,似乎她離熟悉的時代越來越遠。她想念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城市,想念她的父母,想念與她並肩作戰的隊友,她……想回去。
夙淩就在身邊,她應該問他關於黃金八卦盤的事情,但是她現在隻覺得乏了,倦了,不想再和他鬥智鬥勇。
顧雲默默地轉身離開,夙淩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她,總覺得她一向昂揚的背影莫名的透著憂傷。
“青末。”夙淩沒弄明白自己想說什麼,卻已經開了口。
顧雲停下腳步,看向背對著月光,看不見表情的男子,他極少主動叫她,今晚為何而來?
迎著顧雲疑惑的眼,夙淩也不知道要和她說什麼,好在夜色朦朧,她應該看不清他臉上的局促與尷尬。久久,顧雲已經不耐煩了,夙淩才忽然說道:“明日你待在營中練兵就行了,不用隨軍前往烏鴉穀。”
她差點忘了明天營救韓束的事情,顧雲問道:“何時出發?”
夙淩劍眉微蹙,冰冷而霸道地回道:“你不需要知道。”
顧雲堅持問道:“何時出發?”
夙淩幹脆連答都不答她一句,隻留給顧雲一個冷傲的側影。
這男人真的傲慢得欠扁!他不說她大可以問別人!顧雲靈眸微閃,狡黠地一笑,歎道:“我隻想看看那些亂賊的實力,你放心,我的手還疼著呢,不會和你搶風頭的。”
這女人簡直不識好歹!夙淩冷哼:“你真是一個讓人討厭的女人。”
顧雲輕輕挑眉,笑道:“你見過多少女人?”她記得將軍府裏連隻母蚊子都沒有,更別說女人了,再加上他對女人的惡劣態度,她很懷疑會有多少女人敢在他身邊出沒。
夙淩顯然沒有想到顧雲會有此一問,桀驁的臉上劃過一抹愕然,聽出她話外之音,夙淩鷹眸一冷,死死地瞪著顧雲。
顧雲聳聳肩,一臉同情地回道:“好吧,不用想得那麼辛苦,我了解。”說完,顧雲背過身,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朝營帳走去。
“青末!”
背後傳來暴躁的怒吼,顧雲的唇角不自覺的輕輕揚起,今晚的月色真美,心情似乎也沒那麼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