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岩不解地看著顧雲,但是也沒有輕舉妄動,而是退後一步。
顧雲一邊觀察著方清鴻背後的軟蟲,一邊說道:“冷蕭,拿一個火把和一小節樹枝給我。”
“是。”冷蕭趕緊拿過火把、樹枝,顧雲將火把逼近方清鴻的背部,軟蟲立刻抖了一下。火光下,它們成了一個個血紅色的水囊,看得人不禁毛骨悚然全身發癢,不少將士也忍不住在自己身上撓,生怕身上的哪個地方也有這怪東西。
拿起樹枝點燃,顧雲一邊燒灼那些軟蟲,一邊解釋道:“這種蟲叫水蛭,田間地頭都有,很多人應該見過。不過這種水蛭與稻田裏見到的不一樣,雨林中濕氣很大,所以它們不僅僅可以待在水裏,水邊的草叢、樹葉背後都能成為它們匿藏的位置。若是水蛭吸在身上,千萬不要用手拔,用火烤一下,它就會自動掉下來。”
不一會兒,水蛭果然全都掉了下來,羅岩跨步上前,一腳踩上去,頓時血漿四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了。顧雲繼續說道:“它們會通過衣領、褲管、衣袖進入,沾在皮膚上,它們吸食血液,能吸食的血量很大,沒有吸血之前它們或許隻有草梗粗細,吸了血之後……”不用她說下去了,所有的人剛才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看他們每個人都心有餘悸的樣子,顧雲說道:“好了,你們現在兩個人一組,互相檢查一下,身上還帶著水蛭的立刻清除掉。”
一時之間,數千將士都忙著找水蛭,還真讓他們在幾十個人身上又找到一些,不過都沒有像方清鴻這麼誇張。
劉星帶著幾分遲疑,臉上強忍著驚恐,走到顧雲麵前,低聲問道:“頭兒,若是沒有用火燒,直接拔下來會怎麼樣?”
“拔下來的隻是身體,它們的頭和吸盤還在身體裏,需要清理好傷口,不然傷口很容易潰爛,在雨林裏,傷口潰爛就很麻煩。”顧雲淡淡地解釋著,劉星臉色卻開始泛白,眼睛也越睜越大,顫聲說道:“那要如何清理?”不會沒救了吧?
他臉上明顯的恐懼已經足夠說明一切,顧雲揚聲說道:“今天被水蛭咬過又沒有好好處理的出列。”
話音才落,竟然有三四百士兵齊步跨出,顧雲暗暗心驚,雨林中有水蛭她知道,但是一般不會有這麼多,所以昨天在說注意事項的時候才忘了特意去提醒,畢竟水蛭不會致命,隻是萬萬沒有想到這裏的水蛭這麼多!
暗歎一聲,顧雲說道:“傷口給我看看。”
將士們此時也顧不得羞澀,齊刷刷地撩衣袖、拉褲管,一時間,一隻隻狼狽不堪和著泥水的手腳伸了出來,大多隻是輕微發炎,皮膚泛紅微腫而已,但是也有不少傷口開始潰爛,流出乳白色的膿血,看著眼前慘不忍睹的手腳,顧雲哀歎道:“軍醫——”
她失策了,兩個軍醫根本不夠。
折騰了一宿,軍醫累到手都快抽筋了,傷員總算處理完了,眾將等著回營地好好休息的命令,卻聽到顧雲一聲令下要“夜宿雨林”。這個消息讓所有將士的心沉到了穀底,一身的泥濘,還有被蚊蟲叮咬的疼痛瘙癢,耳邊是各種各樣奇怪的聲音,再加上空氣中悶熱濡濕的氣息,無不讓人心浮氣躁、恐懼不安。
顧雲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在雨林中,絕望和恐懼才是最大的敵人,他們才進來一天而已,若是連這關都過不去,還談什麼戰鬥?
顧雲昨天就已經教過他們夜宿雨林的注意事項,她悄悄地退到一旁坐下,冷眼旁觀著他們如何安排。一陣騷動與氣悶之後,在羅岩和冷蕭的協調分配下,數千將士還是立刻動了起來,安排夜巡、尋找夜宿地點和保護火種等等,都按照她所說的一一做好。顧雲唇角輕輕揚起,對於他們的表現,她還算滿意。
背靠著樹幹,顧雲拿出十張圖紙,按順序排列好,一邊用炭筆做好標識,一邊研究著地形,好一會兒,餘石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夫人,您小睡一下吧。”
顧雲抬頭看看天色,居然已經蒙蒙亮了,一晚上就這麼過去了。看了一眼剛剛才閉上眼休息的將士們,顧雲沒有立刻讓他們列隊,將手中的圖紙全部塞進一個布袋裏,顧雲交代道:“我沒事,天快亮了,你帶這十張水係分布圖回去交給夙任,讓他重新繪製一張大圖,晚上我回營地再與他討論賊窩所在。”
“是。”將布袋係在腰間,餘石軍走了兩步,又回頭問道,“夫人,需要為您和將士們送些幹糧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