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多麼地不可一世,甚至吝嗇正眼看她。與他在淩雲閣對打的時候,他看見她拿著冰煉的眼神充滿了驚訝和憤怒,原來他是在抗議冰煉的選擇,他後來匆匆離開,是因為心有不甘嗎?一切都是因為冰煉!
顧雲一直想知道冰煉身後的秘密,現在知道了,為何她會這麼難受?心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夙任遠遠地就聽見夙羽在大吼,夙羽與青末一個躺著一個半跪,互相拉搡著,心下大驚,吼道:“夙羽!”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用力把醉得一塌糊塗的夙羽拖過來,盯著顧雲陰晴不定的臉,忙解釋道:“他醉了,你別理他!”該死,羽到底喝了多少?
顧雲直直地盯著夙任,語氣急切地問道:“冰煉選擇的人,就是夙家的女主人。你一開始對我這麼客氣,夙家的長輩後來對我那麼好,甚至夙淩會對我另眼相看,都是因為冰煉選擇了我,是不是?”
夙任心一沉,羽果然還是說了。他思索著應該怎麼回答才好,“其實——”
看得出他的遲疑,顧雲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聽實話。”
太過敏銳的人,也不好啊!低歎一聲,夙任回道:“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因為冰煉,但是後麵大家都是真心喜歡你的!”
原來是真的——顧雲的臉色忽然有些發白,沒再說什麼,轉身就走。
“青末!”夙羽整個人掛在他身上,他又不能追上去。看著她清瘦的背影中透著少有的冷漠,夙任的眼皮不知怎的跳個不停。扶起地上喝得爛醉的夙羽,夙任罵道:“臭小子,你這回闖大禍了!”大哥要是知道了,絕對扒了他一層皮!
顧雲走回倚天苑的路上,腦子裏不斷回放著與夙淩的每一次交集,從厭惡、憤怒、漠視到後來的認同、關心,甚至是喜歡,仿佛都與冰煉有關。若不是冰煉,在剿山賊的時候,別說接收她的意見,他或許根本不會聽一個異國女子多說一句話;若不是冰煉,他應該也不可能讓她一個女人訓練他夙家軍中的精銳之兵吧,若不是冰煉,那天他是不是也不會說出那句“我願意”?
心裏悶悶的,顧雲走進屋內,一眼便看見了懸掛在牆上的冰煉,輕輕將它取下,握在手心,微涼的氣息以前她覺得很舒服,今晚不知道為什麼,這股涼氣似乎躥進了心裏,心也跟著冷了。
輕撫著瑩白的劍身,顧雲低聲問道:“一切都是因為你嗎?”
清冷的聲音第一次如此迷茫,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倏地一痛,這種不同於刀傷的疼痛讓她竟有些站不穩,她緊緊地握著冰煉,冷聲問道:“你為什麼要選我?”
顧雲冷笑,她還以為自己有多特別,以為他是真心地喜歡她這個人。原來,不過是冰煉選擇了她而已。在夙淩眼中,她是誰並不重要吧,難怪他能接受一張殘破的臉,難怪他忍耐她的囂張,難怪將軍府所有人都對她這麼好!
原來如此——不過如此——為什麼要選她?!她不需要靠一把劍來讓自己獲得別人的喜歡,她不要!啪的一聲,顧雲將手中的冰煉扔回木盒中,轉身離開。
一直安靜地躺在木盒裏的冰煉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從盒中一躍而起,攔在顧雲麵前,似乎在向她示好。潔白的劍身在月光的照射下,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可惜這時候的顧雲沒有了欣賞它的心情,她冷漠地說道:“我根本就不屬於這裏,你不應該選我!”她要回去!她要回到她原來的時代!越過冰煉,顧雲繼續往外走,冰煉不死心地還要再跟,顧雲頭也不回地低吼道:“不要跟著我。”她現在腦子很亂,她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冰煉被留在屋裏,在顧雲踏出院門的那一刻,渾身上下劇烈地搖晃著,它的主人不要它了!炫目的白光照亮了寬敞的房間,白霧般的寒氣瞬間席卷了整個倚天苑。
顧雲深夜出現在將軍府門口,把守門的將士嚇了一跳,問道:“青姑娘,這麼晚了您還要出門?”
“嗯,隨便走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或許真的隻是隨便走走,現在隻有離開這座目前讓她窒息,讓她心痛的府邸,或許才能冷靜地想一想。顧雲臉色不太好,一副心事重重精神恍惚的樣子,守將不敢幫她開門,顧雲幹脆自己動手,將軍交代過可以讓她自由出入將軍府,他們也不敢攔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顧雲出了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