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看見將士們在修補戰船,他們用了一種很特別的東西黏合破損處。”說完,顧雲看向喬麟封,喬麟封解釋道:“那是東海特有的植物——蕉情樹,把果實剖開和莖葉混合就能得到一種黏滑的黏液,當地的漁民常用它來補船底的小漏洞。這東西混合後兩刻鍾就會變得堅硬無比,被它粘住的東西基本上是分不開的,而且遇水不化。”
顧雲點頭,精銳的眼中閃過一抹狡黠,低聲說道:“我們隻要把這種黏液灌進海盜的炮口,他們的大炮就不能用了。”
是啊!堵住海盜的大炮,看他們還如何囂張!喬麟封興奮地一拍大腿,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這個主意是很好,但是誰能做得到?”
“餘石軍。”
餘石軍上前一步。顧雲低聲說道:“去‘蒼鷹’中挑選五十名耐力最好的將士,做好作戰準備等我的命令。”
“是。”餘石軍領命離去。
喬麟封一頭霧水,夙家軍中什麼時候有了“蒼鷹”這支隊伍,不是伏虎營最厲害嗎?遊弋在京城駐地停留過一段時間,聽說過所謂“蒼鷹”的威名,在喬麟封耳邊低語了幾句,喬麟封驚訝地看向顧雲,她正和將軍低聲說著什麼,將軍臉色變得有些暗,不過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
夙淩沉聲說道:“遊弋,派人去準備蕉情樹的果實和莖葉。”
“是。”
“今夜子時我和穆滄去偷襲,明日一早就與海盜決戰。”顧雲和身側的穆滄對看了一眼,她依舊是一張冷臉,不過顧雲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淡淡的期待。她猜得沒錯,穆滄絕對是那種一迎接挑戰就會興奮的人。
“這是我昨天畫的海盜船陣形圖,戰場上的對攻戰還是你比較有經驗,你安排一下具體的作戰計劃吧。”顧雲將桌上的圖紙遞到夙淩麵前,語氣還是不太好,但是卻同意了夙淩的安排,與敖天一組。隻有圍攻得及時才能解夙淩之困,她要的不過是助他獲勝,站不站在他身邊並不重要。
夙淩搞不懂她為什麼忽然想通了,但是隻要她不涉險就行。
“明日巳時,韓束、喬麟封隨我出戰,穆滄的船和小船——”
偌大的主帳內,一群人圍繞在案桌前部署著明日的行動,就連一直離得很遠的敖天和言歌也起身靠了過去。
夕陽西下,金黃色的陽光、嫣紅的落霞為沉寂的大海鍍上了一層暖暖的橙光,波光搖晃得有些刺眼。海岸邊,將士們都在為明日出戰忙碌著,一抹頎長的身影獨自站在沙灘上,黑眸注視著遙遠的海平麵,看著火紅的太陽一點點地被吞沒,冷硬的臉上竟也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傷感。
海浪追逐著沙灘,一波波的浪花在腳邊散開,他仍是那樣專注地盯著前方,仿佛一點也不在意海浪即將打濕他的衣角。
顧雲輕歎一聲,上前抓著夙淩的衣袖,將他往後拉了幾步。明白夙淩身為主帥的壓力,顧雲站在他身側,故作輕鬆地笑道:“這麼有閑情逸致地欣賞落日?”
顧雲話音剛落,腰已經被一雙大手緊緊環著,下一刻她已經落入熟悉的懷抱裏。遠處還有很多將士在檢查船隻和大炮,不時還有人向這邊看過來。顧雲有些不自在地掙紮了一下,環在腰間的手卻不肯鬆開,低沉的聲音和著溫熱的氣息在耳邊響起,“讓我好好抱抱你。”
有力的心跳透過背心,一下又一下地傳來,顧雲沒再掙紮,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通過他令人窒息的擁抱來感受他心中的波瀾。顧雲低聲問道:“你,怎麼了?”
夙淩沒有回答,隻是環在她腰上的手越發緊了。明日一戰,他早知凶多吉少,他已經將她“安排”到敖天的身邊,這樣算是在提前告別嗎?腰被緊緊環著,她卻並不覺得痛,隻是心一陣陣地收緊,比痛更難受。
任由他就這麼擁著,久久,顧雲冷聲說道:“夙淩,我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明白嗎?”
清冷的聲音完全是命令的語氣,卻帶著輕輕的顫抖。背後的胸膛倏的一僵,將懷裏的人更深地擁入懷中,低沉的男聲堅定地留下一個字,“好。”
太陽已經完全落入海平麵,隻剩下點點餘光,卻也足夠將這對相擁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深夜的大海與白天完全不同,白天裏湛藍清澈的海水在這一刻變得異常猙獰,每一個浪濤背後仿佛都是一個幽暗的黑洞,將一切吞噬,海浪衝刷在暗礁上的聲響,每一下都那麼駭人。
一處大大的暗礁背後停著一艘船,兩個女子站在船頭,靜靜地注視著不遠處一字排開的戰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