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宮道上來來往往的宮人越來越多,每個人都會忍不住看一眼那道艱難前行的身影,而後竊竊私語,快步離開。
小虎子實在看不下去,低聲說道:“實在不行?就歇一會吧。”
青楓低垂著頭,根本聽不見周圍的聲音,麵無表情地邁著步子,小虎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他很怕不知道什麼時候,她一頭栽下去,就再也起不來了。
進了夥房的小院,小虎子才發現許紀正站在院內,打量著未滿的水缸。小跑上前,小虎子半跪在地上,叫道:“公公。”
許紀眯眼看去,隻見一身狼狽淒慘的青楓挑著半擔水艱難地挪進來,平日裏傲慢的眼此時暗淡無光,許紀心情頗好的笑道:“大半天了,怎麼才挑了這麼一點點水,還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青楓默然地放下水桶,眼皮連抬都沒有抬一下,不屑去看那張得意的嘴臉。
看她連頭都抬不起了,許紀冷笑一聲,故作憐憫的擺擺手,說道:“罷了罷了,咱家也不為難你了,今夜皇上設宴款待北齊皇子和公主,皇後娘娘憐惜你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子,這些粗活就不要你做了,你去服侍公主吧。”皇後果然小氣,即使皇上欽點青靈入宮,現在也棄之如履了,她還不肯放過她。
一直漠視他的青楓猛然抬頭,那股冰冷如劍的眸光再度襲來,讓許紀想起禦膳房內她的囂張跋扈,心下不愉,冷聲嗤笑道:“你也不用這麼不甘心,雖然同樣是獻給皇上的女人,但是誰讓人家是一國公主,還是豔絕北齊的大美人呢?說不定以後她就是皇上的愛妃,那時候你想給她提鞋,人家都不要!”
許紀此番羞辱,非但沒如願地看見青楓心傷,反見她大笑起來。
愛妃?別說妃子,就是穹嶽皇後的位置,她青楓也不屑一顧!不過她也不能指望一個終日隻知道媚上欺下的老太監懂得什麼叫尊嚴。她笑是因為老天有眼,自己這麼快又有靠近燕弘添的機會。
青楓獨自一人瘋狂地笑著,散亂的發絲,猙獰的臉龐,讓她看起來像個瘋子,許紀受驚的後退了一步,指著小虎子說道:“你快把她帶走,交給內務府。”
“是。”
“皓月青姝,不過如此!”許紀生怕青楓發瘋撲上去,低罵一聲後趕緊拂袖離去。
許紀出了院外,本來還瘋狂大笑的青楓忽然停了下來,冷靜的對小虎子說道:“走吧。”她臉色平靜,神情冷然,與剛才瘋狂的樣子大相徑庭。
小虎子摸摸腦袋,他真的搞不懂這位皓月來的女子在想些什麼。
乾陽殿
今夜穹嶽宴請北齊使節,偌大的正殿裝飾得異常華美,金絲地毯,鎏金食器,入目之處,皆是一片金黃,盡顯大國氣魄,尊貴逼人。
青楓看向最上層的金龍座椅,冷笑一聲,如燕弘添這種急功近利,隻知道用掠奪與征服來證明自己的君主,最多隻能算一暴君,想名垂千古,受萬民敬仰,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可笑之極!
宮宴即將開始,官員陸續進入大殿,內務府執事太監吳榮也越發緊張了起來,嗬斥和老嬤嬤們管好手下的宮女們,這樣的宴席可不容不得出一點差錯。
老嬤嬤看著傍晚時領過來就始終麵無表情、神情冷傲的女子,心裏暗暗哀歎,上頭有交代,一定要讓她去服侍北齊公主。這其中的原因她心知肚明,自然不敢違抗,隻是這女子幽冷孤傲的眼睛,總讓她心裏發慌,生怕待會宮宴之上給她捅出什麼婁子來。
走到青楓身側,嬤嬤忽然抓住她的手,故作疼惜的說道:“嬤嬤知道你不甘心,心裏很苦,但是待會你可要好好服侍北齊公主,說不定皇上一高興,就原諒你了,總之宮宴之上,可別使性子胡來,不然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中午茯苓幫她診治之後,右手已經沒有這麼疼了,但是現在被嬤嬤這樣用力一握,鑽心的疼痛再次襲來,青楓猛地抽回手,老嬤嬤微愣,臉色倏的一黑,怒道:“待會你要是敢出一點亂子,我剝了你的皮,聽見沒有?”真是給臉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