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弘添?
墨黑的金絲長袍讓他整個人像是隱身於夜色中一般,兩人之間離得還很遠,濃烈的酒味卻熏得她後退了一步。他腳步有幾分虛浮,眼神卻異常的清明。兩人隻對視了一眼,燕弘添便轉身進了屋內。
青楓猶豫了一會,還是進了屋內,正廳裏沒有看見燕弘添的身影,青楓朝內室看去。
她以為高進已將燕弘添扶上床了,卻不曾想,燕弘添竟是坐在床前的地上,背靠著床欞,隻是這樣席地而坐,卻不顯得狼狽,像一隻慵懶而危險的獵豹。高進臉色凝重的看著坐在地上的主子,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看見她進來,高進眼中劃過一抹精光,青楓抓不住那是什麼情緒,回過神來,高進已經轉身退了出去。燕弘添現在這個樣子,她覺得應付不了,想叫住高進,他已出到屋外,還把門穩穩的關上了。
青楓站在屏風旁,不敢靠近,她不知道燕弘添是真的醉了還是裝醉,他的陰狠無情她不是沒見識過,鷹爪般的大手扣住咽喉時火燎般的疼痛她怕是一輩子也忘不了,她現在有孩子,容不得一點閃失。
“過來。”
低沉沙啞的聲音依舊霸道,燭光不明,青楓隻能看到燕弘添毫無表情的臉,卻看不見那雙深邃的眼睛。不敢惹惱燕弘添,青楓還是朝他走了過去,但是沒敢離他太近。地上很涼,青楓往旁邊挪了一下,坐在床沿邊放鞋的木塌上。
青楓剛坐下,一股濃烈的酒味襲來,和著燕弘添身上陰鶩的氣息,驚得她手心直冒汗。內室的燭光越來越暗,最後竟是熄了,內室一下子暗下來,青楓身子一僵,黑暗中感官更加敏銳,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聲比以往要粗重很多,身上戾氣仍在,又似乎透著悲涼。悲涼?青楓皺眉,她怎麼會用這個詞來形容他?他懂什麼叫悲涼?
“手足情深是什麼感覺?”
暗啞的聲音少了平日的威嚴,平淡得如日常裏最普通的問話,青楓的眉頭卻越皺越緊,若是平時他這樣問,青楓一定以為他在耍她玩,燕弘添一直知道她心中姐妹的地位,但是今天這樣的情況,她能感覺得到燕弘添是很認真的再問,但是為什麼呢?揣測不出燕弘添的心意,青楓想了想,淡淡的回道:“暖暖的感覺。”
沉冷的聲音繼續問道:“暖暖的是什麼感覺?”
暖暖……青楓想起姐妹三人在荷塘邊一起畫畫,賦詩的情景,還記得那時,夏日炎熱看到河水清涼,她忍不住脫了鞋襪在塘邊戲水,結果被大姐訓了一頓,但是後來回家被爹娘問起裙角為何濕了一大片的時候,大姐和小妹又急急的幫她圓謊。回憶著昔日的快樂時光,青楓輕聲笑道:“從小一起長大,相互陪伴、照顧。會笑你,罵你,卻總是護著你,即使隻是想起她們,心裏就會暖暖的感覺。”
暖?燕弘添黑眸輕眯,那應該是怎樣的一種感覺?生在帝王之家,兄弟姐妹眾多,卻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互相陪伴和照顧,更別說保護了,身為太子,即使你不爭不搶,活著就是一種阻礙,少年時有樓夕顏陪伴,讓他不至於那般孤獨,可惜夕顏始終是臣子,不是血脈相連的人,而那些所謂的兄弟手足從來沒讓他感受過“暖”,隻有徹骨的冰寒。
適應了黑暗,青楓漸漸能看清屋裏的情況了,抬頭看向身側的人,他還是那樣靠在床沿坐著,隻是這次她連他的表情都看不清了,隻隱約可見月光下冷峻的輪廓,或許是不自覺的緊咬了牙關,本就剛毅的側臉此時更如刀削石刻出來似的棱角分明。
“母子情深又是什麼感覺?”
依然是那樣低沉平淡的問話,青楓已經猜到燕弘添今晚為何這般模樣了,姐姐的計劃應該時成功了吧。青楓還在想著應該如何回答才好,燕弘添卻忽然抬起頭笑了起來,那笑聲並不爽朗,低低沉沉的,帶著幾分嘲弄,“你說了朕也不會懂,朕隻會手足相殘嗜殺胞弟,今天又為了鏟除楊家在朝中的勢力,將生母逼離皇宮,幽禁於皇家陵園。母子之情……嗬嗬。”
幽禁太後?青楓倒吸了一口涼氣,難道……樓夕顏入獄,還有所謂的樓相賣國通敵都是燕弘添一手安排的?就為了鏟除楊家勢力?也是燕弘添算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