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不過半個時辰而已。燕弘添睜眼看去,就看到青楓瀟灑的將畫筆投入一旁的筆洗之中,臉上的笑頗有些得意。而站在她身邊的蕭雨則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燕弘添被勾起了幾分好奇,起身走了過去。
看了一眼石桌上的畫,燕弘添的臉立刻黑了,她竟然畫……他?
素白的畫紙上,隻隨手勾勒了一張躺椅,他就那樣橫躺在上麵,不同於她以往畫山水時恢弘又不失精細的畫風,整副畫簡單到蒼白,而畫中的他雙眼微閉,眉頭微皺,滿身……疲憊,實在有失君王之風。燕弘添原來慍怒的心倏的一緊,他剛才竟是如此不加掩飾自己的疲累嗎?是他真的這般不小心,還是她心細如斯?
看他劍眉緊皺,黑眸晦暗,雖不知他心中所想,但心情肯定不愉快就是了。青楓拿過畫作以免燕弘添一個不開心直接撕了,嘴上仍是不饒人的笑道:“皇上不是說,‘給朕畫一張畫’,臣妾這不就給您畫了一張。”
青楓一句狀似挑釁的調笑,打破了燕弘添身上淡淡的冷凝之氣,燕弘添微微揚眉,這反倒是他的不是?多日不交手,他都忘了她的刁鑽。
“再下一局?”
手上一空,燕弘添已經抽回她手中那副不大的畫紙,折好置於袖中。青楓無所謂的收回手,利落的搖頭,“不下。明知力所不及就不該逞強為之。”剛才她已盡了全力,卻依舊落敗,再下也是惘然。
“原來,你知道這個道理。”低沉得仿佛隻是隨口一說的話,青楓的心沒來由的抖了一下,這話是什麼意思?細看燕弘添臉色,他仍是那副高深莫測的臉,這番話是提醒還是隨口說說?暫時猜測不出來,青楓思量之下,故作輕鬆的笑答:“總要試過才知是不是力所能及啊。”
“是嗎?”燕弘添嗬嗬笑了起來,好像對她的答案頗為滿意,卻也不等她回答,率先出了涼亭。青楓僵在原地,他……發現什麼了嗎?他把她帶到這個別院又是……為了什麼?
心裏壓著無數疑問,晚飯青楓沒吃幾口,燕弘添的胃口倒是很好,兩人用過晚飯,天色已暗了下來,兩人在蜿蜒的小道上走了很久,才來到一座木屋前,這座木屋比青楓之前看到的那些都要大,實木搭建,依舊簡單。青楓一進院子,立刻被木屋前那一大片梅林奪去了所有心神。
正值初冬,梅花還未開放,暗黑的夜色下,隻看見高大挺立的枝幹張狂的生長著,早已擺下迎風傲雪的姿態。
“梅花還沒開,真可惜。”皓月本是小國,氣候也偏暖,偶爾一年寒冬時節也隻能看到三兩株梅樹上開著幾朵意興闌珊的花兒,絲毫不見欺霜傲雪的風姿,怎不叫人失望。眼前這片梅林卻大不相同,即使還未開花,那蒼勁粗壯的梅枝似乎都已在述說著它急迫的等待著一場豪雪的降臨。深吸一口氣,隻是想象著一片雪白下炙熱的豔紅,青楓就覺得心跳加速。
青楓盯著梅林的眼過於炙熱,以至於對梅早已麻木的燕弘添都忍不住看上幾眼,月色下的梅林隻是黑壓壓的一片,樹影與枝幹交錯,倒有幾分蒼涼之美,也算別有風情吧。夜風起了,看她絲毫沒有進屋的打算,燕弘添也不催她,隻淡淡的說道:“總是會開的。”
“是啊,可惜我今年是與它們無緣了。”花開的時節正是她分娩的時候吧。
那失望又落寞的話語似乎她錯過了什麼天下至寶一般,燕弘添莞爾,不過是一片梅林罷了,“你若真這般喜歡,明年花開時節朕準你再來賞花便是了。”
明年?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誰知道明年又是怎樣的光景?明年站在這聽風賞雪的,又是何人?不過燕弘添是不會懂的,擁有的太多,便感受不到什麼是珍貴,這算不算另一種可悲?
燕弘添自然不知道青楓在心裏腹誹他,心情頗好的看著這片他早已看厭的梅林。
“皇上今日心情如何?”
一晚上食不下咽,終於想說了嗎?燕弘添不動神色,“還不錯,有話要和朕說?”
青楓終於轉過身,夜風吹的她的衣袂紛飛,燕弘添皺眉,她的肚子已經這麼大了,怎麼身上還是那麼瘦?“不知道應不應該說。”青楓有些莫名,剛才還滿眼笑意,怎麼才一瞬又冷著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