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盤棋部署了太久,太大,一子錯,滿盤皆落索,樓夕顏不得不擔心。楊家落敗是第一步,他猜到近年來,燕弘添必定會對幸氏動手,隻是沒想到,這麼快……
“臣單禦嵐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單禦嵐的到來,打破了一室的凝重。
“平身。”
單禦嵐才剛剛起身,燕弘添微冷的聲音低低的問道,“偷換軍糧的案子,單卿家似乎到現在都沒有結案。”
“前些日子案子繁多,未能及時處理,臣已著手再查此案了。”單禦嵐一邊回話,一邊暗暗觀察案桌旁的兩人,這盤棋才下到一半,皇上和樓相手中卻已不再執棋,是已無心棋局,還是……
還來不及揣測此刻皇上和樓相間奇怪的氣氛,燕弘添沉穩的聲音再次響起:“朕給你三個月時間,這個案子,必須查得清清楚楚。”
“清清楚楚”四個字,擲地有聲。皇上的意思,是要深挖?心中似想到了什麼,單禦嵐複又問道:“此案可否秘查?”
燕弘添嘴角微揚,回道:“隨你。”
要秘查!要深挖!單禦嵐已明了皇上的意思,拱手行禮,“臣告退。”
單禦嵐離開後,本來已經放下棋子的樓夕顏再次執起白子,不需多想的輕輕落下,比之前輕鬆許多。“我還奇怪,沿海海盜真的如此厲害,需要你特意請夙將軍前往圍剿,原來是一招調虎離山之計。”
燕弘添看了一下樓夕顏剛剛落下的一子,並不在棋局中央與黑子廝殺,卻是穩穩的堵住了黑子的後路,不由龍心大悅,他就知道,夕顏必會助他。同樣輕快的拿起一顆黑子,將中央的白字全部絞殺,下手恨絕,說出來的話,亦滴水不漏,“海盜確實厲害,他們不僅搶海上貨船,還上岸燒殺擄掠,行事古怪,這裏麵或許真有蹊蹺,唯有夙將軍出馬,朕才放心。”
“是嗎?”樓夕顏微微挑眉,輕“哦”了一聲,似了然般歎道:“那是微臣說錯了,應該是一石二鳥之計。”
燕弘添一愣,隨即大笑,知我者,夕顏也。這盤棋勝負未分,燕弘添卻將棋盤推到一邊,端起之前蕭雨換的熱茶,歎道:“夙淩驍勇善戰,正直堅毅,可惜心高氣傲,有些事定不屑為之,也沒這麼容易驅使,夙任倒是個好人選。”
樓夕顏手裏還拿著一枚棋子,顯然燕弘添已沒了繼續對弈的興致,將棋子捏在手心,樓夕顏依舊從容,“看來你早就已經部署好了,是我多慮了。”
“這個朝堂是該變一變了,不然他們都要忘了,穹嶽到底是誰的天下。”楊家已除,辛氏更不能留!
時至中午,卻忽然起風了,今年應該是個寒冬吧。
提刑府
慶典已過,棘手的案子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呂晉和程航也歇了好些日子,若是京城沒有什麼大案,他們也該到各省各縣巡查案子了。兩人一早就到提刑府,準備和單大人提這件事,誰知到了才知道,大人被皇上詔進宮去了,此刻,兩人百無聊賴的坐在書房的紅木大椅上,等待單禦嵐回來。
程航端起已經加了兩回水的茶,一口飲盡,煩躁又期待的問道:“你說,皇上召大人進宮所為何事?是不是有什麼大案?”
呂晉可比他優雅得多,品了一口熱茶,才淡淡的回道:“等大人回來就知道了。”所有上報的案子,都是由刑部審核後才呈上去的,他可不記得最近有什麼大案子。
廢話!程航白了呂晉一眼,呂晉不理他,繼續喝著熱茶,兩人又等了半個多時辰,程航不耐煩的在書房裏走來走去,在他快把耐心用完的時候,單禦嵐終於回來了。
入冬多日,寒風已勁,提刑府內,幾棵百年老樹都被烈風吹的枝葉亂顫。單禦嵐臉色微沉,走在這樣的寒風裏卻走得極慢,不知道在思考什麼,風吹得朝服啪啪作響,他也不為所動。好不容易慢慢的走回書房,也對早已等待在裏麵的兩人視而不見。徑直走向書桌,在椅子上坐下,卻久久不語。
兩人對看一眼,大人有古怪!程航向呂晉使了個眼色,呂晉輕聲叫道:“大人?”
直到呂晉出聲,單禦嵐才好像被驚醒般回過神來,盯著兩人看了好一會,才低聲說道:“把關於林博康偷換軍糧案的卷宗全部找不出,你們好好看看。”
軍糧案?兩人回京的時候這個案子已經被擱置了,故此二人並不了解,不過看單大人這般慎重,兩人也不敢掉以輕心。“是。”
兩人翻找了好一會,呂晉終於在半年多以前的案卷裏,找到了一份單薄的卷宗。隨手翻閱了一遍,呂晉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卻沒多說,將卷宗交給程航。程航看了一眼手裏好像就幾張紙的卷宗,嘀咕道:“皇上這次宣大人入宮,就是為了軍糧案?”他還以為是什麼大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