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清妃青氏,肅雍德茂,溫懿恭淑,興宗室,育麟兒,朕心甚慰。今吾兒滿月,賜名:摯,居出岫宮。欽此。”
巳時三刻,早朝剛下朝,聖旨立刻便送到了清風殿內。內務太監尖細的聲音高亢的宣讀完聖旨,跪在地上的正主兒不知是高興過頭還是根本沒在聽,仍是一動不動的愣在那裏。
如意跪在青楓身後,久久沒有聽見動靜,悄悄抬起頭來,隻見自家主子雙眼放空的盯著地麵既不領旨也不謝恩,內務府總管吳公公舉著聖旨,也不敢叫她,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如意往前挪了一小步,小聲提醒道:“娘娘?”
青楓身子微微一震,似回過神來,又似還在神遊太虛,好一會才低聲說道:“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青楓話回得有氣無力,但好歹是接旨了,吳公公心裏長舒了一口氣,趕緊將聖旨交到青楓手裏,跪地請安道:“恭喜清妃娘娘,恭喜摯皇子。”
如意扶著青楓到花廳主位上坐下,青楓將聖旨就這樣隨手放在一旁的矮幾上,冷淡的說道:“都退下吧。”
“是。”行了禮,吳榮立刻退出屋外。他大半輩子都在宮裏當差,服侍過無數主子,這位清妃娘娘是他見過最怪異的一個,今天是皇上賜名的大好日子,她卻一副冷冰冰,要死不活的樣子,這樣的主子多半難伺候。
一室的人退得幹幹淨淨,隻留下沈瑤在內室哄著小皇子。青楓還是這般不言不語,神色冷凝的獨坐在那裏,娘娘都坐了一宿了,不累嗎?看了一眼矮幾上的聖旨,如意微微一笑,說道:“娘娘,皇上賜這個‘摯’字好啊,定是取了‘摯愛’之意!”
青楓灰暗無神的眼抬了一下,嘴角微微扯動,勾起一抹算不上笑的弧度,回來這些天,他連看都沒過來看他們母子一眼,摯愛?何必自抬身價。摯……也有“攫取”之意,誰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麼。最難猜度是君心,她現在也不想去猜,她在等,等茯苓給她一個答案。
“娘娘……”
“本宮想靜一靜,你進去照顧小皇子吧。”
如意還想說些什麼讓她開心一點,青楓冷聲打斷了她的話,如意隻能悄聲退回內室,才剛進去,就看到沈瑤正在給小皇子喂奶,如意畢竟還是雲英未嫁的小女孩,立刻把臉扭到一邊,自然也就沒看見沈瑤把什麼東西悄悄收到袖子裏。
青楓從不知道,原來等待竟是這世上最大的煎熬,渴望得到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時間每走一刻便多出一份惶恐。哪怕是在天牢裏充滿恐懼的夜晚,甚至是破廟中自盡的瞬間,她都沒有覺得時間是這般的難熬過。
“主子?主子……”
輕柔的聲音在耳邊想起,青楓猛地抬起頭,才發現茯苓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邊,正一臉擔憂的看著她。她等了一夜,就是為了等到茯苓回來,此刻她就站在她麵前,青楓卻又怕了起來,雙手抓著茯苓的手心,好一會兒才敢開口問道:“怎麼樣?”
冰冷的手,蒼白的臉,主子的樣子很是憔悴,看樣子怕是一夜沒睡,她仍是想不明白,主子為何要查自家姐妹,即便要查,又何以這般驚惶急切?
茯苓久久不回話,青楓急了:“到底查到沒有?”
青楓明明一副快要暈過去的樣子,卻又急迫成這樣,茯苓咽下勸她休息的話,無奈的微微點頭。
“到你房裏去說。”青楓抓著茯苓的手,匆匆往側院廂房跑去。
門才剛剛合上,青楓已經迫不及待的問道:“查的如何?”
茯苓把門關好,扶著青楓到椅子上坐下,沒有讓她久等,從青靈如何進丞相府,到如何在大殿驗屍,如何助單提刑破黃金舊案,如何為刑部驗失心女屍,茯苓把能查到的消息一一細細說來,“樓夫人初到穹嶽,未進丞相府,就被村民擄去了,後來……”
一晚上的時間,茯苓能查到這麼多,已是不易,青楓最關心的,隻有一點。“她……真的在大殿之上……剖屍?”
“是,奴婢昨晚找到當時在大殿之上拉起帷幔的宮女和太監,據他們所言,樓夫人確實在大殿之上給北齊公主……剖胸驗屍。”
“是他們親眼所見?難道單禦嵐就沒有上前幫忙?”青楓問得又快又急,可以說是咄咄逼人。茯苓看了一眼被青楓抓得咯咯作響的木椅扶手,總覺得這其中哪裏不太對勁,卻也不敢欺瞞她,“是親眼所見,奴婢還單獨逐個詢問,幾人所說的細節都對得上。單大人隻站在一旁,沒有多說什麼更沒有上前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