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身世之謎(1 / 3)

錢芳洗耳恭聽,她做好準備,不能讓自己和黃祺月日後變得尷尬,一定還要如常地坦誠信任。

\t黃祺月說:“我媽對我照顧很少,一直是兩個舅舅頂替父親的位置,比如需要家長出麵,就是舅舅去,家長簽字我都帶回來讓小舅舅簽,他鬼畫符,隻有鬼曉得他簽得是什麼字,再大一些,家長簽字都是我自己簽的。小時候我一直懷疑自己不是我媽親生的,是被抱來的孩子,再說我長得哪一點像楊家的人?”

\t確實如此,錢芳親眼所見,黃祺月膚白且高瘦,男生女相,頗有魏晉人的風骨。楊女士與兩個弟弟皆是典型南方人,個頭不高,都是中等身材,尤其五官上,姐弟三人某些方麵還能瞧出相似,黃祺月卻完全不像,頗值得懷疑。也可能是黃祺月像他父親,卻從沒聽他提過父親,人總是要有父親的。

\t“我並不是喜歡狗,隻是討厭貓,才會對狗有好感。我小時候格外害怕貓,我的小舅媽又特別喜歡養貓,養在家裏捉老鼠,不止是一隻。小表妹們都喜歡搶著去抱貓,和貓一起玩耍,還讓貓睡在床上。她們知道我害怕貓,偏偏愛利用貓對我惡作劇。我一看覺得貓們陰險詭詐,突然跳到我身上,就嚇得我沒命地跑,大喊大叫。我媽還嫌棄我膽子小,說我沒男孩子的膽氣。有一次一隻貓突然跳到我身上,像瘋了一般,對我又咬又撓,沒人上來救我。後來小舅媽帶我去打狂犬預苗,要退下褲子,醫生笑話我皮膚白嫩得像個小姑娘,我很討厭他,小舅媽把醫生的話傳播出去,說給別人聽,一起來笑話我。就像在一樓實習時有人惡意給我取外號叫黃小嗲,其實我很討厭!再後來被貓抓撓,我就瞞住大人,不去打預防針。我想養一條狗,就是為了嚇走貓,希望看到狗把貓打敗,為我出一口惡氣。直到上小學還有人說我是白種人生的混血兒,是個小老外,沒有人見過我父親,隻聽說他早就死了。”

\t黃祺月很少使用感性的語言,他給人的感覺一直是文科生,文采風流,但他很少會矯情地抒情,更不會痛承家史。如果他覺得痛苦,錢芳寧肯不聽他往下說。

\t“我長大一點,我覺得我應該還是親生的,有可能長得像我父親,突然對我父親的長相產生好奇,沒有照片,我就一直追問。家裏人從來不提及我父親,隻說我出生前他就死了,我是遺腹子,我母親年輕守寡帶我,自然有一股怨氣,才會待我不好。”

\t“小孩子就是那樣,越是隱瞞就越好奇,越想揭露真相,有一次我偷看到出生證,戶口本上根本沒有父親的名字,出生證上父親一欄,卻填寫著‘黃世仁’。我當時覺得憤怒,那時已經知道《紅燈記》,學校裏節日演出,排過其中的唱舞片段,老師還特介紹過黃世仁與楊白勞的故事。喜兒的唱段淒美,老師講解時眼含熱淚,我也痛恨黃世仁。我寧死也不相信,我的父親會是大惡霸——黃世仁。那一定是一個惡作劇,惡意諷刺。我偷偷問小舅舅,他一向是嘴沒把門,這一次卻挺神秘兮兮,躲躲閃閃,就是不肯告訴我。後來聽我提到‘黃世仁’這個名字,小舅舅就嘿嘿直笑,就是狡猾地笑。那時我與我媽關係並不親密,她整天忙掙錢,根本沒有時間管我,也沒機會開口去問她,若我問了,免不了一頓揍。我媽對我父親絕口不提,這是全家的禁忌。到十幾歲的青春期,我更加敏感,同學中也有人借此打擊我,武斷地認同別人的猜測:我媽一定是被人強奸才懷孕,不得已才生下我。所以她恨我,恨我那混蛋的父親。有可能她根本就不知道誰是我的父親,才會胡亂將仇恨發瀉在名字上,甚至對我充滿惡意,並沒有一般母親的疼愛。”

\t“我是一個強奸犯的兒子,恥辱感幾乎毀了我,那時我變得愈加叛逆,難以管束,從初中起就不停惹事生非,經常與人打架鬥毆,爭一時義氣。我媽和舅舅都是白手起家,並沒有什麼豐厚的家底,那時才賺到一些錢,但是名聲卻不好聽,開娛樂城在普通百姓眼裏就是不正當行業,是燈紅酒綠的黑暗場所,有同學還罵我媽是拉皮條的,我與他打了一架,我媽被教導主任叫到學校,非常生氣,卻並不問我什麼原因與人打架,說如果我再和人打架就幫我轉學。我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賤種,卻因心虛而更加暴躁。有一次我被打成重傷,肋骨折斷,臉也打破了。楊女士忍無可忍,才將我辦了轉學,讓我跟著我大舅舅到南京,讓我大舅舅帶著身邊嚴加管教。那一段青春萌芽,真是壓抑,難熬,又委屈,不被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