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理智與情感(1 / 3)

從端午小長假結束,無錫回上海之後林振和妻子錢溢處於冷戰之中,林振幹不出更卑鄙的舉動,並不是他不想做,而是沒法貿然做出行動。

\t過去七八年,似乎一切皆成定局,想要全盤翻轉,重頭來過是不可能的,就算林振有天大的能耐也無法毫發無傷地迅速破解這個尷尬的局,而這局麵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急於跑到錢芳麵前去拆穿當年的誤解,那道錢芳不會將他和錢溢當成同謀麼?理智如同一隻冰冷的手,按捺住林振發熱的頭腦與滾燙的心。

\t林振感到痛苦,不想聽錢溢找借口、編故事哄騙他,拿他當是五歲的林緯恒來耍弄,這麼多年陷於女人的計謀中卻不自知。林振最痛恨被當成蠢貨,除了悔恨,還有羞辱。

\t當年他不該失去判斷力,就算錢芳能原諒,卻各自背道走得太遠,不敢輕舉妄動——這也是成年人的悲哀。林振心焦如焚,卻按兵不動,沉默是對他自己最好的懲罰。

\t每當錢溢想要向他狡辯,林振會忍無可忍,憤然說:“你千萬別開口,我不想要解釋,我會判斷真假,讓我安靜地保持理性,不然,沒準我會突然說出你最不想聽到的話。”

\t林振是說到做到,不單純是嘴上威脅,他嚴峻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t對錢溢而言,林振受到了衝擊,粗魯地推她打她,都還能承受,還有機會去激烈爭取,至少也是一種有效的溝通方式。冷戰卻是林振對錢溢關上溝通之門,不給她機會去說服他或感動他。

\t這一段時間,林振和錢溢的情感上由急症轉為慢性病,林振在內疚,在反省,在懊悔,在遠離錢溢設下的美滿婚姻的陷阱;錢溢在擔心,在害怕,在挽回,心靈上自由的男人感情上也隨時會放飛,更何況這男人的心裏早就埋下了雷,錢溢不小心觸動了那個雷區,她此時隻願時間能倒退回端午那天的晚上,她絕不會嘴欠地抖出那個秘密,遷怒於好友張凡,若不是得意忘形又怎會引起往事重提呢?錢溢觸動了林振心裏的那根導線。

\t她多想回到不久前平淡的生活中,沒有變數,這平淡竟比她想象中更加無比美好,值得珍惜。她又忍不住大罵張凡,若不是張凡突然引起話頭,自己也不會信口開河,把當年的把戲就輕而易舉地戳穿,太過隨便就自揭了謎底,陷她於多麼難堪境地。張凡是迄今為止唯一的知情人,錢溢才會在她麵前顯擺自己的成功,將心底的得意亮了出來,令自己措手不及。

\t錢母常罵張凡的媽是個多嘴婆,“是小區裏的高音喇叭,專愛打聽與傳人是非。”當年錢芳的醜聞,還不是張凡媽的廣播嘴,愈演愈烈,終於不能收場。錢溢全不記得自己有錯,隻是怪罪張凡遺傳了她媽招惹是非的體質,才將錢溢的秘密全扒了出來。張凡不再是唯一的知情人,怎麼不教錢溢悔不當初,痛恨張凡呢?

\t張凡說什麼佩服她,引錢溢泄露了秘密,本該爛在肚子裏的往事,死都不說,偏巧被林振偷聽到。所謂隔牆有耳,果然古話是沒錯的。若那天聽到的人是錢芳,錢溢才不害怕,錢芳自身難保,還不隨便拿捏,錢芳還能跑去向林振告狀麼?諒她不敢。

\t可偏巧是林振,林振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杮子,他真要鬧起來,錢溢感到頭痛、心裏如一把火在灼燒。若是林振當時沒有聽到,這世界該有多美好啊!一切都平安無事啦,各自回家。想到此,錢溢更痛恨張凡,自己作死不算,終於捉弄到錢溢頭上,連累錢溢生不如死。再沉得住氣,等些年頭就好了。

\t錢溢大罵張凡一萬遍,導致張凡不敢給她打電話詢問。

\t錢溢心煩意亂,上班時也心不在焉,關係要好的女同事玩笑說:“你這樣,好像抓住老公出軌了。”錢溢瞪著她,臉色慘白,對方以為自己不幸言中了,嚇得吐舌頭。

\t林振早出晚歸,在家時獨自關在書房,如他要求的——一個人安靜呆著,不許人打擾。他悶聲不響,站在窗口抽煙,四周升騰起嗆人的煙味將他埋沒其中,思緒像煙霧彈,爭先恐後向窗外逃去。回憶每一個瞬間又像一把悔恨的匕首撬開往事的大門,他對錢芳犯下了大錯,親手毀了唾手可得的美滿,也毀掉了錢芳。

\t林振時常產生打電話給錢芳的衝動,將一切真相盡快揭露,他不忍心看錢芳再繼續受苦,弄來了錢芳的號碼,手卻停在按鍵上方。手指上似乎捱有巨大的力矩,隻要巧勁得當,使能撬動地球。然而,不是三言兩語在電話裏能說明白的這八年,他必須去見錢芳,和她麵對麵地交談,想到此熱血又湧上頭,激動得心頭發熱。他要找到一條合情合理的回歸之路,堂堂正正走到錢芳的麵前,因此林振心海裏如煮沸了一般波濤翻滾。

\t林振一向注重個人形象,總以清爽幹淨的精英形象示人,大學畢業後他的體重多年保持不變,良好的生活習慣,人品與教養都沒得挑,錢溢著了魔一般,愈發愛他,絕不能失去。林振裹挾著濃濃化不開的煙草走出書房,她愛上他身上的煙味,心疼他的消沉,比往日更愛林振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