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林振的第一通電話(1 / 3)

從端午小長假結束,無錫回上海之後的一段時間裏,林振與妻子錢溢處於冷戰之中。

\t林振做不出更卑鄙的事情,並不是他不想做,隻是已然過去七八年,似乎一切皆成定局,想要全盤翻過重來是不可能。作為一個務實的男人,林振實在不知如何毫發無傷地破解這個局麵,又不能粗暴地驟然與錢溢來一個了斷,或是跑到錢芳麵前揭穿當年是一場誤會,錯過八年,錯的也成了對的!錯過的還能完整地扳回來?

\t林振不想聽錢溢找借口、再要編故事、繼續哄騙他,讓他覺得自己受到無情地耍弄,錢溢拿他當是五歲的林緯恒來耍弄,林振自視甚高,最痛恨被當成蠢貨,竟然被一個女人操縱於鼓掌而不自知,除了悔恨,更多是羞辱。

\t當年他稍微有點理智,也不該失去判斷力,當時就不該那麼衝動、毫無理智,或許不會——已經鑄成大錯,就算錢芳能原諒,卻各自走得太遠,沉默是對他自己的懲罰。

\t林振越是痛苦、心焦如焚就越要按兵不動,他一向有大將之風,審時度勢,不敢輕舉妄動——這是成年人的悲哀。

\t每當錢溢想要找機會去狡辯,林振必會忍無可忍,對她擺手說:“麻煩你千萬別開口解釋,我自己會判斷真假,讓我一個人安靜地保持理性,要不然,沒準我現在會說出你最不願意聽到的話!”

\t林振可是說到做到,他不單純是嘴上威脅。

\t林振一開始知道真相,受到衝激,甚至粗魯地推開她,錢溢可以激烈地爭辯,至少爭吵也是一種溝通方式。此時冷戰就代表林振對錢溢關上溝通之門,不給她機會去說服他或是感動他。

\t不怕急症,就怕慢病。林振和錢溢的情感上罹患了慢病,林振在內疚、在反省、在後悔、在悄悄遠離錢溢的束縛,想用理性來處理這感情的糾紛。錢溢在擔心、在害怕、在挽回,一個離開女人情感控製的男人是自由的,男人的自由就像大海的波濤,可以深不可測,也可以廣闊無垠。錢溢的想像裏底線一降再降、越降越低,有各種奇形怪狀的魚蝦和深海怪獸出沒,讓她更加心慌意亂。

\t回到表麵平靜的日常,林振的沉默,全是變數,隨時可以翻臉不認人;錢溢的緊張,都是涵數,隻好相機而動、隨機應變。

\t林振要徹頭徹尾地反思,將往事抽絲剝繭,多麼明顯的陷阱他偏就跳了,他更恨自己。工作以外的時間裏,林振倍受煎熬,愧疚難當,被另一種深深的挫折感打敗。他恨不能馬上去找錢芳訴說,將一切扳回原點,他一再告誡自己“不能”衝動,才克製不給錢芳打電話。他們的事情不是電話裏三言兩語能說清楚,他希望找到一條更合情合理的回歸路,堂堂正正溯回到錢芳的麵前,他是鐵了心要回去,麵對錢芳他無法不感情用事,隻要想到她為他而受的苦,他男子漢的擔當就蠢蠢欲動。

\t林振早出晚歸,他在家時也獨自關在書房裏,果然如他要求的——一個人安靜呆著,不許人打擾。

\t林振悶聲不響,站在窗口抽煙,四周升騰起嗆人的煙味,他埋沒其中,思緒像煙霧一般爭先恐後向窗外逃去。往事,每一個瞬間都像悔恨的刀子一片一片在割他的心,他對他自己和錢芳都犯下了大錯,是他親手毀掉了唾手可得的美滿和最珍視的愛情,也毀掉錢芳的生活。

\t屋外,夫妻二人的關係弄得一團迷霧,林振沒采取更激烈的行動,這儼然是他克製的極限,才能忍住不對錢溢下手。錢溢卻認為,這冷戰是他們關係的慢性中毒,不要夫妻千擔糧,隻要夫妻好商量!她想跟他大吵大嚷,就算讓她跪地求饒,可惜林振不給她機會。

\t錢溢一籌莫展,兼有患得患失。以往自己精心營造的幸福、未來的規劃、掌握在手的婚姻一下子戛然而止,她像奔跑中被猛然勒住的馬,停步不前,麵對僵局無法作為,心裏無端慌亂起來。

\t錢溢自以為高明,一貫嘲笑張凡在婚姻中的鑽牛角尖,優越感也具有傳染性,婚後錢溢除了贏得愛情,還過上了積極向上的優質生活。錢溢瞧不起張凡把婚後夫妻關係攪得一團糟,覺得張凡太不明智,才會把丈夫拉進婆媳矛盾,再加上小姑子不是省油的燈,家庭矛盾不斷升級,嚴重影響夫妻感情,生生把愛情磨得如紙一般薄。兩人由相愛變成在生活瑣事中相互消耗,恐怕天長日久愛情就隻剩下一張紙了!

\t錢溢常帶優越感,明智地來勸說張凡。這種緊張的家庭氣氛下,張凡與丈夫能有多大出息呢,顧不上進步了!此時錢溢沒心情笑話別人,發現了以往被疏忽了的真象,全因為林振不太上心,一心撲在事業上,才任由錢溢擺布,林振獨立,並不事事受製於父母,才會使錢溢婚後順心隨意,不需要經常看公婆的臉色,林家父母對錢溢這個兒媳婦並不滿意,隻不過林振站在她一邊,公婆無法為難她。此時林振起來反抗,全盤否定錢溢,她失去把握,地位開始動搖。若被公婆知道錢芳是被自己設計陷害,馬上變成大惡人,還能和睦共處下去麼?以前林家父母可是非常中意錢芳,人閑心慌,錢溢不覺得自己會比張凡高明多少。

\t林振開始抽煙了,他一向注重個人形象,總以幹淨清爽的形象示人。大學畢業以後,林振的體重基本保持良好,回到家裏及時洗澡,換上幹淨的家居衣服,良好的生活習慣,人品與教養讓人無可挑剔。如今林振走出書房,帶著一陣風,風裏裹挾著濃濃化不開的煙味,一股消沉的氣息,令錢溢為他擔心。

\t煙草非但沒使林振變得邋遢,反而平添了成熟的魅力,錢溢著了魔一般,怎麼瞅他都順眼,覺得他的消沉也恰到好處,使他更接地氣,像在完美男人身上發現小怪癖一樣,更增了讓人心動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