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芳一萬分的抱歉,幾乎沒臉見人,還是找到黃祺月。這件事不盡快說清楚,恐怕真就再也不敢麵對黃祺月了,錢芳根本沒想到會連累到他。
\t黃祺月正在一家本地小酒館裏,無人認識他,對著一盤藏書羊肉與兩盤蔬菜,獨自咽下悶酒。
\t這根本不是黃祺月的做派,若不是通過電話,錢芳斷然是找不著他的,黃祺月此時也怕見熟人,才會離群索然。
\t黃祺月非常惱火,平白無故被人耍弄了一場,讓人圍觀,就算打架贏了也丟臉麵。根本不願意看見錢芳,擋不住她電話裏的苦苦哀求,才同意她過來。
\t錢芳自覺地站立一旁,服軟認低,為發生的事向黃祺月賠禮道歉,主動斟酒向他賠罪,垂著頭,就差聲淚俱下。黃祺月可憐她,讓她坐,她也不敢坐。
\t錢芳站著,自己幹了三杯酒,態度誠懇而謙卑,其實這件事也不能怪錢芳,她本身就是受害者。黃祺月舔著唇角邊的腫漲,勉強接受她的道歉,再示意錢芳坐下。
\t黃祺月冷淡地說:“我事先聲明,隻租房子給你,碰巧才順手幫了你,並沒有什麼特殊關係!替你擔起勾引有夫之婦的罪名,可是不值當!”
\t錢芳斬釘截鐵,說:“當然沒有,我過節後第一天就寫大字報,貼在門口宣傳欄上,為你平反,證明你的清白,鄭重向你道歉!”
\t黃祺月聽見她的虛誇,就揮手說:“不用了,像是越描越黑!還是清者自清,真要證明的話,我自會用拳頭來證明。”
\t錢芳戰戰兢兢,說:“那個人是在家裏也漏的瓢,在外麵能不漏嗎?我這個事鬧出來也是遲早的,遲早瞞不住人,隻是連累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真是冤枉!”
\t錢芳低眉順眼,態度是誠懇的沒話說,即使這種情況下,她依然是個好看的女人。
\t黃祺月話風陰冷,說:“若不想冤枉也成!你說說看,怎麼能徹底收拾了他!”
\t錢芳不深究他話的含義,畢竟今天的麻煩全是她招惹上身,黃祺月氣憤難消,若她有能力處理,也不至於連累到黃祺月。錢芳也覺乏力,卻強打起精神,又向老板點了兩道河鮮和更多的酒。她可練就了點菜的高手,兼會看人眼色,錢芳苦笑。
\t黃祺月拿起自己杯子,錢芳此時機靈,對麵坐下,馬上替他斟上酒。
\t黃祺月沒好氣地說:“我們倆先不說話,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道歉的話就省點力氣吧。我們先把這兩瓶喝了,若你沒醉,我就原諒今天的事,全當沒有發生。”
\t黃祺月擦拭過臉,皮膚白晢的原故,右眼上的瘀青與嘴角的劃痕這兩處很顯眼,回家他老媽一定會大驚小怪,並且刨根問底。以他老媽強勢的作風,非鬧到銀行,去質問錢芳來龍去脈不可。黃祺月打算先躲過一晚,遲些回家直接進房間,明天見到隻說與朋友一起酒喝多,晚上沒看清路摔了一跤。下周上班時希望已經好了,臉上掛了幌子,加上被人指著鼻子罵是勾引有夫之婦,被同事目睹錢芳丈夫找上門來將他痛打一頓,黃祺月何時受過這窩囊氣,心裏能不懊喪麼!
\t老板私釀的黃酒,度數卻不低,錢芳也窩了一肚子火,又覺得餓,人餓時什麼都想不起來,酒能抵餓。錢芳並不推辭,爽快地喝酒,吃菜,不說話,不忸怩。
\t直到兩隻青瓷瓶見了底,錢芳的眼裏全無醉意,反而清明透亮,乏力也不見了,看來酒量不錯。
\t黃祺月絕不失言,表情緩和下來,打算原諒她。“你說說看吧,和那個渾球到底怎麼一回事!說實話,我這一輩子還沒吃過啞巴虧,我也不是白挨打不吭聲的人,你今天不來找我,我也要問你的,必須要明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t“今天酒錢一定是我付。”今天被萬漢輝這一鬧,錢芳反正保不住臉麵,此時實話實說不覺丟臉,不必在黃祺月麵前瞻前顧後,言語上更直率,無須遮遮掩掩。
\t“我都不想提這窩囊的生活!”錢芳對黃祺月無奈地淒然一笑。錢芳有一種柔弱的氣質,非常獨特,黃祺月早就發現了。
\t錢芳牢騷很多,話又雜碎,她覺得自己在黃祺月麵前像一個怨婦。可能黃祺月覺得這些都不處事,她卻是無力處理好,才會惹上一切是非。錢芳先不說萬漢輝,而提起八年前自己鬧過與今天十分類似的醜聞,幸好不在和現在是同一個分行,但若翻出舊帳,一定會有人知道她的不光彩是由來已久。
\t起初還是戀愛的變故,突然就人生大滑坡,全方位走上背運,才會誤走華容道。錢芳有一點隱瞞,刻意沒說出“林振”的名字,也沒提他當時在銀行是錢芳的上司。遲早黃祺月會知道,如果他有心去打聽。錢芳希望這件事能到此為止,不要再牽連到黃祺月,那麼他就無需要知道,而且錢芳恥於說出口,畢竟後來林振變成她的妹婿。
\t黃祺月說:“你也別自艾自怨了?家暴這種事多是家族遺傳,跟過去人的家庭教育有關係,你也不是唯一的受害人。簡短截說吧,你打算怎麼辦?”
\t錢芳垂下眼睛,低頭看杯中晃動的酒,說:“還能怎麼辦?我都搬出來住了!”
\t黃祺月透出一絲不解,今天所見,兩人一點也不般配,問錢芳:“你為什麼會嫁給這種男人?你圖他什麼?又不是父母包辦婚姻!”
\t這說起來話更長,錢芳自己也無法理解,以自嘲的口吻,說起結婚的不幸,失戀被退婚後,偏巧當頭挨了第二個懵棍,掉進閃婚的陷阱,完全失去控製,越掙紮掉得越深,以為跌到了穀底,卻發現倒黴是個無底洞,穀底下依然會有深潭。
\t不甘心是有,更多是自責,似霜打的茄子,提起這些事令錢芳垂頭喪氣,酒水時晃動的光亮投影在她的眼睛裏,晃得黃祺月也有點心動,為她惋惜。
\t錢芳對生活失去了掌控能力,像是被風暴打擊損壞舵的船,又失去了槳,漂搖在茫茫的大海上聽天由命,她因為虛弱無力,才不能甩掉婚姻的包袱。錢芳算是向黃祺月兜了家底,將家醜外場,她不堪忍受,更不堪說給別人聽。錢芳小心翼翼地將“林振”隱去名姓,在係統內黃祺月遲早會知道這個名字,錢芳沒喝醉,不想讓事情複雜化,說白了,她還是膽小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