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女眷十數人都被大夫人楊氏派人請到了陸七夕的靈堂裏,陸七夕為了防備楊氏的猜疑,一直都保持那副懵懵懂懂的神情,腦子裏卻飛快地轉動了起來。
當今之計,唯有繼續裝瘋賣傻下去,興許還能保住一條性命。最關鍵的是,陸七夕敏銳地察覺到九夫人柏氏對她十分不友善,似乎極力在挑唆大夫人楊氏將她處死以正家風。
這裏頭,一定有什麼說道。
陸七夕暗暗想著,一雙顧盼生輝的美眸瞟了坐在兩旁的朱漆木椅上的九夫人柏氏一眼,果不其然看到她正下意識地摳著木椅的扶手,抓的指尖都發了白。
莫非,是九夫人有什麼把柄被真正的陸七夕給捏在了手裏?
陸七夕這麼想著,就盯著九夫人的臉龐看了起來。看得正出神,陸七夕沒防備住九夫人柏氏忽然投射過來的視線,兩人的目光一對上,竟然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
她想起來了!
陸七夕的腦海裏忽然竄出了一幅畫麵,她出嫁當日夫君暴亡,被夫家編排成克死夫君的禍根,當夜就被送了回來。大夫人楊氏怒不可遏,責罰她到靜園早已閑置的小佛堂裏麵壁思過。結果……陸七夕看到了九夫人,她和一個男子在小佛堂裏親熱,然後……
陸七夕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上麵清晰的勒痕告訴她,方才飛閃而過的畫麵全部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被撞破奸情的九夫人柏氏夥同那個男子用腰帶勒死了真正的陸七夕,然後將她吊在了小佛堂的房梁上,偽裝出她羞憤自盡的假象。
難怪……
這些都是真正陸七夕臨死前最後的記憶,也許是垂死的感覺太過深刻,即便是現在她想起來還微微發抖。
既然如此,一定不可以被九夫人柏氏發現她什麼都記得。陸七夕冷靜地分析著,她在陸府人微言輕,看到九夫人與人廝混也沒有其他證據,萬一九夫人一口咬定她是栽贓陷害,那麼她的性命危矣。
又抬眼看了九夫人一眼,陸七夕發現柏氏果然在懷疑地盯著她,顯然是在腦中謀劃著對付她的法子。
此時必須得先下手為強,不能讓九夫人占得了先機。這般想著,陸七夕整理了一下心情思緒,繼續裝作一副懵然無知的樣子走近了打量著她的九夫人柏氏。顯然,九夫人沒有料到她會忽然走到自己身邊,眼神一愣,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這位夫人,我有一件事不明白,能不能請教你。”陸七夕看著九夫人,眼神誠摯,她的聲音不低,將靈堂內其他人的視線全部都吸引了過來。
大夫人楊氏眼神微微一閃,陸七夕是她一手帶大的,她深知陸七夕的性格自幼便十分怯弱不堪,連同人大聲說話都能令她局促不安,更別說主動找人攀談了,何況語氣還如此大膽。
難道說,她真的是自盡未成,反而壞了腦子?
同樣驚訝的還有被詢問的九夫人柏氏,原本她殺了人就心中惴惴不安,但是好歹陸七夕下葬之後,她就算是安枕無憂了。沒想到,她剛剛梳洗就聽到丫鬟們在喊叫什麼“七小姐詐屍了”,嚇得她差點兒魂不附體,還未梳洗完畢就急急忙忙趕了過來。看到陸七夕好端端地站在靈堂門口,柏氏差點兒就一頭厥過去,但是她生生挺住了。事到如今,陸七夕必須要死,管她是人還是鬼,她能殺死她第一次就能殺死她第二次。
隻是,事情的發展出乎她的預料,陸七夕竟然失憶了!
“陸七夕,你又在耍什麼花樣?我勸你還是早早向大夫人交待清楚,免得一會兒姚大夫來了,診斷出你是在裝瘋賣傻。到時候,哼哼。”柏氏沒有把話說完,隻是留下幾聲冷哼。
陸七夕知道了柏氏的秘密,胸有成竹又有了主意,反倒是不把她的囂張放在眼裏了。聽到九夫人的冷哼,陸七夕也隻是瞪大了水光瀲灩的美眸問:“這位夫人,你莫非是氣壞了腦殼兒,怎麼說一句話就要哼哼兩聲?”
陸七夕這話說得膽大無比,大夫人楊氏當即就嗬斥了一句:“胡鬧!”
隻是,在座的其他幾位夫人卻是都偷偷竊喜起來:九夫人柏氏是陸老爺今年年初新娶進門的夫人,正是青春貌美的好年歲,性子又潑辣嬌蠻。偏巧肚子還爭氣,前些日子又有了身孕,如今在陸府內宅的地位僅次於大夫人楊氏,甚至已經有了隱隱蓋過去的苗頭。私底下不少人議論,等九夫人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是個女胎便罷了,若是個男胎,大夫人地位不保了。因此,柏氏向來飛揚跋扈,大夫人都很少管教她,其他幾位夫人就隻能忍氣吞聲了。現在,素來刁鑽的柏氏被個不受寵的庶女小姐指著鼻子罵腦殼壞了,幾位夫人麵子上不說,心裏都笑出了聲。
“陸七夕,你放肆!”柏氏勃然大怒。
陸七夕眨眨眼,歪著頭對柏氏道:“那你若不是腦殼壞了,那為何三番五次挑唆大夫人動家法懲戒我?陸府後宅裏,到底是大夫人當家,還是你這位小夫人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