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4章 原則(1 / 2)

這句話冷寂用了三年的時間才終於說出來,他以為有些話一旦說出來,至少心裏會覺得如釋重負些。

可是事實並非如此,在心頭強壓多年的質疑問出口後,麵對著冷鏡依然不變的麵色,崩潰的卻成了冷寂自己。

他與他背負著同一個姓氏,可他們兩個人做的事卻是截然相反,一個不斷的摧毀,一個卻是不斷的拯救。

冷寂的噩夢源於大火中喪生的先帝,那隻無助舉過火苗,若隱若現的手,然而冷鏡卻在犯下弑父這樣天大的罪過之後,亦能坦然自若,好像瘋的不是他而是世人一般。連冷寂,都有些糊塗了。

不遠處靜坐的冷鏡眼裏因為冷寂的言語而一閃而過一絲悲傷,但冷寂陷入迷惘中,來不及察覺什麼,那神情也不過一瞬之間就消失在眼底。

“你還記得小時候你母妃同你說的最多的是什麼話麼?大概是一些處處透露著寵溺的愛憐之語吧,可我母後跟我說的卻與你的有著天壤之別。人要有自知之明,在這宮裏我是弱者,所以別人欺負我時,我不可以還手,也不能哭訴。隻要是其他人手裏的東西,哪怕我在想要我也不能要……尤其是父皇的東西……

這些話,都是母後告訴我的,我字字句句都做到了,慢慢的我才為了自保學著不動聲色的在暗地裏使壞。 我長大成人待在宮裏的這段時日,從未主動招惹過誰,可以說過的本本份份。可是突然有一天我這個最不受寵的皇子猛地成了太子……哼,你可知為什麼是我麼?因為我的不起眼,可以替你在登基前擋去許多不必要的嫉妒和謀害。外頭的人都以為我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可宮中人呢?有哪一個不知道我不過是你的擋板你的護身符罷了。即便如此我也認命了,因我從不願意去爭取什麼,也對皇位不感興趣。可上天偏偏讓香兒出現,父皇他好狠的心,奪去了我心中所愛不說,最後連讓我躲著看她一眼的機會都沒有給我,當著我的麵,殺死了她……你說他該不該死,你說冷隆這樣連爹都做不好的人,還有什麼資格做萬民敬仰的天子?換句話說吧,既然他可以,為什麼我不行?”

那一夜,冷寂不知道是如何接受了冷鏡略帶嘲諷的冊封,什麼一字並肩王,什麼兵馬大元帥!冷鏡無非就是在報複先帝讓他做太子,替冷寂擋禍的仇罷了,這些官位越是高,對冷寂來說就越是一種侮辱。這和冷鏡當初的皇太子之位一樣,都是別人的擋箭牌,替人祛災避難。

然而冷寂既然接下了冷鏡給的位置,就說明這一場有些荒唐,甚至是拿著天下來做賭注的賭局,他也欣然加入了。

他的目地隻在向冷鏡證明一點,不是誰都是惡人,不是誰都會被權勢左右,又是三年過後冷鏡已經成功做到了這一點,在成功禦敵之後,仍能低調的隻在王府的一方天地內獨自待著,這已是一種無聲的抗拒了。

然而或許權利做不到的事情,卻是別的緣由可以輕而易舉做到的,譬如說對某人的關切?

“陸七夕她真的這麼說麼?”冷寂回神探向從宮中回來的許奕。

“千真萬確,屬下想著九爺倘若當時在場,勢必也會同屬下做出一樣的抉擇,對有些人來說出宮乃是夢寐以求的事情,對陸七夕而言,出宮隻怕就會斷絕了她所有的希望,這同取人性命並無兩樣……“

“你如何敢肯定,陸七夕說的是句句屬實?她撒謊的本事你是見過的,她要想騙過你,也不算難事。”

許奕隻覺得額頭隱約滲出汗來,冷寂此時已經有些要發怒的趨勢了。

“屬下……不敢斷定……”

看見抱拳行禮,久久不曾起身的許奕,冷寂無奈的歎了口氣,料到他心軟難防住陸七夕的攻勢,這種結果他已預料到,所以隻能說是無奈大於驚訝。

“我想,她仍不知道自己碰見了什麼樣的人物……看來,是要我親自入宮一趟的時候了……”許奕大驚失色,冷寂可是從回到京城之後的就再也不曾入宮見過皇帝了,難道竟然要為了陸七夕這個丫頭,破如此大的例?這也未免太不似就王爺以往的作風了。

不該為之的事向來不多做一件,該冷眼旁觀的事也從不費心插手的冷寂,卻因為一個認識了短短幾個月的陸七夕而違背了自己的原則……

許奕此時想要說出來的話,卻被冷寂綠眸裏的深邃暗淡給擋了回去,他隻好重新低下頭,放棄了這個打算,也許現在還不是戳破的時候,冷寂的睿智不是一般人可比擬的,跟隨他多年的許奕,此刻寧願自己不夠了解他的主子,寧願承認自己猜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