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2章 兩麵(1 / 2)

這是接近晌午時分的皇城,橘色的光點點滲透進宮苑裏的每個角落,大到沿路的青石台階小到琉璃瓦片之間相隔的縫隙都不放過,仿佛隻有這樣才足以表達上天亦如世人敬仰這座城池一樣,以自己的方式給予它特殊的厚待。

偏是氣候宜人的難得秋日裏,宮中卻出了這樣一件令人費解的壞事。

皇太後被人下毒害得昏迷不醒,皇上皇後已經相繼過去守在病塌邊,但仍不時便有消息傳出。或說,太後娘娘命不久矣,或說下毒謀害她的正是那得寵至今還未被冊封的民間女子陸七夕。

很顯然,這不知從哪裏不脛而走的消息裏,關於陸七夕的這條已經成功引起了皇宮上下一片嘩然。

即便是宮中當差的太監宮女們,皆對陸七夕抱有莫大的好奇心,自大周建朝至今還尚未有過民間女子,能得皇上厚愛的先立,哪怕史官再有意美化前朝,將那些故意漏掉的民間女子一筆帶過或是幹脆不提了,但也不曾見到過有誰會被皇帝直接帶入養心殿同食同宿的。

然而,冊封陸七夕的消息也才剛出來沒有幾日,還沒等捂熱了,便就被太後這事的風頭壓了過去。

太後雖年邁且身上已經再不具備可以供宮人消遣的話題,但她畢竟還是皇帝冷鏡的生母,於是不到半日的功夫,皇宮中便已經沸沸揚揚起來。

但各個宮中的管事都在午膳休息時分,前來知會自己手底下的奴才,“宮裏今日出了什麼事,想必憑著某幾張快嘴,已經弄得人人皆知的地步了吧?這也不能怨你們,畢竟閑著不做正事的多了去了。但醜話我可說在前頭,此事絕對非同小可,各人都給我管好自己的那張嘴,屆時誰要敢私下裏議論主子們的是非,被傳到皇上那裏耳中去了,可千萬別說是自己在我手底下做事的,我周某人可教不出這樣好的人才來,都聽明白了嗎?”

內務府大院裏黑壓壓的皆是太監宮女的身影,但宮女隻在少數。眾人聽出周艮此次訓話時語氣頗有些不尋常來,到底是內務府底下的奴才,沒少經周艮教導的,自是明白了內裏的厲害關係,所以都會意的點頭頷首。

連麵上也隻敢露出十分了然的會意神情來,這也得仰仗周艮那頗具名氣的臭脾氣。許是先帝在位時他屢次考秀才不中,使他成了慣會看人臉色的人才。雖說這方麵的天賦,隻怕舉目放眼於宮中,亦是無人可及他的,但也因此他白日裏看慣了皇帝的臉色,到了他給別人看臉色時候也不帶半點心慈手軟。甚至,更有幾次,當中有幾個奴才因麵露之神情有異,便就惹了周艮大為惱怒,當眾叫人仗責了他們一人五十下。

按說行事頗為古怪的周艮,應當不會被冷鏡看上選為親信隨侍,但許多人一旦重想起六年前大漠裏的那場著名的敗戰,忽然間也就想通透了些。畢竟是由冷鏡那樣的人來做大周皇帝,其他的事在不尋常,與之相較亦成了平平無奇之輩。

周艮離開後,太監宮女們,也就一哄而散,剛才的那股子畏懼神態簡直蕩然無存。即是為皇宮裏的人上人服務的奴才們,其性情自然也就和尋常百姓家中的家奴不同。有的性情呱噪,成天喜歡搬弄是非,因著宮裏女多男少的,從而使得那些妃嬪們除卻等候皇帝傳召侍寢之外也就隻有聽聽別人的是非這等事可做來消遣了。還有一些是處心積慮不甘於隻做奴才的人,她們中稍有姿色的,早在薛天意執掌鳳印以來,就已將她們重新劃分到了諸如浣衣局這種偏僻又辛苦的地界中去了。

少有能留下的,像是薛天意身邊的碧水這樣的宮女。能到皇後身邊貼身伺候,定是有著過人之處,但要論利益弊端,那就看各人索取為何物再做定倫。碧水這樣的,哪怕年滿二十五也未必能出得了皇宮,畢竟皇後身邊伺候的人,除非有重大失誤,那是不會輕易更換的。賞錢和你油水自不必說,但拿了好東西卻還要愁著見不著家人,那才是有所得必有所失。

“聽說了嗎?咱們太後娘娘是被陸美人用特製的香粉害得生了重病的!”

“噓……小聲些!你們不要命啦,周公公適才怎麼說的?你們可倒好,聽的時候一個個誠懇的不得了,才背過身就敢忤逆他的意思!”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不說保不齊別人也不說呀,這事從幾個時辰前傳出來到現在,隻怕各個宮中都已經傳遍了吧。我們也就悄悄說又不會對外傳揚出去,公公如何得知?”

“是呀是呀!對了,我今兒個去皇後殿送錦衣署趕出來的一批衣物時,聽到外頭也有人在議論這事呢!皇後娘娘對何等尊貴,她都不管這些事,周公公未免也太多事了吧。”

“都說要小心些,還老提公公長公公短的,小心到時犯了事叫公公給你抓去做對食,看你還敢不敢提!你方才說陸美人下毒害得太後娘娘?說的可是陸美人受太後所托,於半月前開始的調香麼?那時占了大半個藥膳房,連禦醫們去拿個藥材還要等許久呢,那可真是好大的排場!不過既然有那麼多人看著,她要下毒恐怕不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