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她了吧?”薛天意的聲音再次響起,提醒著冷鏡他恐怕沒有再繼續猶豫下去的時間了。
奄奄一息的劉太後就在相隔一簾之遙的病榻上,如今說什麼也改變不了陸七夕的處境。她是最有嫌疑害劉太後的那個,亦是能有直接可以證明她死罪的證據……
冷鏡沒有辦法看著她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掉,能夠反抗人贓並獲的無奈之時,他能這麼想也隻算是種安慰罷了。
“容朕再想想……”
揮手示意皇後可以出去了,但薛天意怎麼可能放過這個絕妙的機會,就此離去呢?
“皇上!您不能如此……徇私枉法。聖明的君主是不該為了這一點兒女私情,為了您所謂的喜歡就置我大夏尊貴的聖母皇太後之安危於不顧啊!皇上倘若再不下旨,隻怕在朝堂上、在民間,都會有許多人因為您的舉動而覺得失望,更不堪設想的是,隻怕皇上不久便要失去民心……”
“閉嘴!你難道沒有聽到朕說的話麼!”
冷鏡毫無預兆的爆發出一聲怒嚎,像是迷途的野獸在為自己的困境做出最後一點反抗似的,他的麵容在並沒有露出什麼大變就立刻回複如常。
但薛天意可不如他喜怒無常,所以被嚇到連求饒都已經忘的一幹二淨。
太後宮裏維持著如死了一般的寧靜已經太久,久到許多人都以為,說不定下一次再往太後宮裏去時,就是為著斂喪事宜去的。
左不過冷鏡這一嗓子的怒吼,就把早已人心惶惶的皇宮複又拉到了另一處深淵中去,那即是深刻的不安,為大夏的國運不安,為這人人自危的氛圍不安,更為了怕哪一日要調整作息,另換主子不安。
最後一樣才是他們各人心裏的希冀,盼望過百年後,最好也不必變動什麼。
人最擔心的是環境的改變,而要想一個國家日漸昌盛需要的卻正是改變。
起風的錯覺來自宮女膽戰心驚遞上茶水時魚尾狀裙腳的擺動,薛天意想起自己還未行禮認錯,索性橫了心,長跪不起了。
於正上方飄來的則是冷鏡審視般的目光,兩人之間就像是隱約隔著一層霧,朦朧的甚了,竟無半點美妙可言。
沉在肉眼不見的迷霧中的彼此,哪怕看得再仔細,也不不能看出個所以然來。
“你是一國之母,是母儀天下的皇後,朕知你博學多才,有一顆七竅玲瓏心,足可解萬人之惑。
今日,朕這裏有個疑惑,一時不得其意,想著借皇後的聰慧一用,不知皇後可願為朕答疑解憂?”
別說是別人,隻怕站在冷鏡麵前,與他夫妻共六載的薛天意都會被他情緒突轉的迅速給弄得措手不及。
在臉上顯示失措隻需要一瞬,在此後立刻恢複,並投入到他給的命題去,還要銜接的天衣無縫……這樣不遺餘力配合著冷鏡的人,說到底也隻有薛天意一個而已。
“陛下能信任臣妾,賜予臣妾如此良機,讓臣妾分擔陛下憂愁,這實乃妾之大幸,妾不勝欣喜……”
薛天意尤為激動,隻差沒能拉住冷鏡腿腳的衣裳以示她此刻的受寵若驚,冷鏡冷笑一聲,
“那有勞皇後告訴朕,何以謂天子,何以為天子?”
“這……”說要為天子分擔憂愁的人,語氣漸漸在遲疑聲中漸了可下去。
“天之驕子,眾望所歸之故,所以謂天子……念天下百姓之憂而憂,遺萬世流芳之跡為基,此乃天子也。”
“說得好!!”打破沉寂的仍隻有冷鏡的喝彩聲,突兀之音驟起,連薛天意也頗感畏懼。
“好一個眾望所歸!好一個流芳百世!這就是天子!可皇後可否告訴朕,何以萬人之上獨坐於頂端的朕卻要被他人之意而左右為難,連取一條人命這等小事都不能由自己做主呢?這樣的天子為何還要處於頂端?!皇後!回答朕!適才你口若懸河,似天下無你所不能揭之謎團,如此甚好……那麼,朕要你立刻回答朕!為什麼?!”
周圍所能見到的宮女太監,隻怕此刻沉默的不夠,恨不能連呼吸都省略了才能完全偽裝出視若無睹之狀。
“陛下……我……”
“怎麼?朕這位無所不能的皇後如今也開始退縮了麼?!那好!朕來告訴你,什麼是天子!
你!你!你們!所有看著朕的每一雙眼睛,都在無時不刻的盯著朕,有的希望朕即便是苟延殘喘也要將這敗絮其中的皇宮維持下去;有的……視朕為一座金山,為了開采出寶藏,哪怕隻有些蠅頭小利可拾,也不惜為此鬥的你死我活。
還有你,朕的好皇後……你也逃不脫這幹係,第三種人即是以你為典範的朕的身邊人!
一個個都拿朕當劍使,容忍朕到高處是為何?不就是為了能穩立無人可及之境,將朕手中的權利綁著滿載的陰謀,朝爾等所希望的地方射去麼?
喜,無由頭可尋,悲,即成了殃民之源。試問天底下有誰如朕這般,手握重權卻百般不由自己?皇後答不上來,那是自然……你眼裏的朕不過是個死物罷了,隻要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哪管他心緒如愁水或是惆悵進幾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