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開始到這裏時,還知道需要把日子記清,到現在,陸七夕已然不知道外頭是一幅什麼樣的光景了。
可見到的,除了麵前的青苔色地磚之外,就再沒有別的可看。
而慢慢的,她已經開始分不清地上看到的,究竟是真的生長出來的青苔,還是有些發舊的地麵。
這幾日,本以為將會隨著禦卒大伯那幾句惋惜一起到來的聖旨,卻始終不見蹤影。
想到這裏陸七夕便氣極反笑出聲來,這個冷鏡真是……生時,便叫陸七夕等他等到了末了,連屍骨都不剩,如今重生後卻連自己的性命還得需要他的首肯才能舍棄不要。
“陸七夕!有人來看你!”
麵生的官差粗魯的一把打開了牢房門,隻可惜那裏透經進來的光線太弱,陸七夕尚還不能夠看清楚那進來的身影是屬於何人的。
“陸姑娘……您受苦了……”
哽咽在喉嚨間的聲音並非出自從未聽到過的嗓音,但卻因為沉重的哭腔卻使得那聲音難被人辨聽出來。
“你是?”
“是奴婢呀,奴婢在藥膳坊外曾獲您相助,陸姑娘不記得我不要緊,您平日裏記得事情太多了,一時想不起奴婢也是應該的……”
“不……不!我認得你!你是長恨奴!”陸七夕愕然怒目瞪著麵前這個越來越靠近她的身影。
她的臉越近越清晰,而陸七夕眼裏看著,心裏卻恨不能立即將這賤奴撕碎了才好!
要不是她,陸七夕怎麼會被薛天意找到機會趁機下毒在香粉裏,而她做為一個熟讀岐黃之術的人,竟然就這樣被她們的小小伎倆給騙了過去,一切全因為自己那份不爭氣的仁慈之心,才會令自己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說!誰派你來的?!是薛天意對麼?哼,事到如今我已經被她害成這樣,難道她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麼?還是,非要等我死了,她才肯鬆口?!”
連續幾天來的壓抑情緒,卻因為恨奴的出現,而一觸即燃。而當陸七夕複又看到她那張可憐兮兮的臉蛋,那副人畜無害的神情時,就再也無法克製那股怒火。
“陸姑娘,為何會這麼認為?這其中隻怕是有什麼天大的誤會……”
“閉嘴!我不想再聽你說什麼鬼話,你那套”裝可憐的把戲,用了一次還不夠還要再重複利用下去麼?你大概不知道,我此刻有多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殺了你,可惜你看我連自己的命都即將不保,又有什麼本事取你的賤命呢?”
半帶幾分自嘲的話語,卻說得那邊的恨奴一頭霧水。
她本來是來看看,還有什麼是此時的自己能夠幫到陸七夕的,卻不曾想到過,陸七夕居然會對她懷著如此大的仇恨。
而陸七夕現在恐怕消化不了任何的真相,隻看到恨奴頭上的那枚珠翠花釵,就能緊接著聯想到,薛天意滿頭皆是名貴發簪爭濟楚,正因為該帶哪一隻而苦惱時,陸七夕卻被她困在這裏如喪家之犬似的哀哀淒淒!
陸七夕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幹淨的地方,甚至和區區一個宮女都有些相形見絀。
她本不是特別在意容貌外在修飾的人,但今時今日,這些她以前從不在意的,卻剛好成為了可以有力證明她已經失敗的證據。
像是經過了許久的考慮之後,恨奴抬眼望了陸七夕深邃的眼眸,沉吸一口氣說道:“陸姑娘今日信不信奴婢,奴婢都不會再辯解什麼。那一日,奴婢本是因為無意中聽到了皇後娘娘與碧水姑姑的談話,心想著若是奴婢坐視不理見死不救,隻怕也對不起老天爺給我的這條命…
隻是怪奴婢笨拙得很,還未走出皇後殿就已被他們警覺,如此奴婢也隻有狠下心硬著頭皮跑出去,畢竟已經沒了退路。豈料等到了藥膳坊,預備著叫姑娘出來時,一眼望去即發現裏頭竟有大半都是皇後跟前的人。奴婢心亂如麻,一時間進退不得,隻好躲避在遠處盼望著能得個姑娘獨身出來的空隙,再將此事告知姑娘……後來便如陸姑娘親眼所見那般無二,不過奴婢犯的並非是那懶惰外出的罪過,而是前來找姑娘您被他們發現,才會觸怒了皇後娘娘。”
恨奴說的極為懇切,言語中聽不出半點說謊的痕跡,麵上更是靜如止水,無一絲露怯之態。
陸七夕的神情也因為這些解釋慢慢緩和了許多,但她心裏的顧慮仍是沒有完全消失。這倒怨不得陸七夕多疑,實在是因為之前她也曾遇到過,那種滿口虛言卻不著痕跡之人,尤其自宮裏來的人,這些騙人的伎倆隻怕早就爛熟於心了吧。
“說的好似你有多恨皇後一般,如今這話裏話外的還不是滿口叫著‘皇後娘娘’,這就是你給我的解釋?說你是多麼的善良,會因為無意間偷聽到自己的主子要去害誰,而奮不顧身的跑過去通風報信,甚至不惜得罪了她?
行了,你這些把戲還是留給那些剛入宮沒多久,聽風即是雨的人好些。對於我你不該用這種簡陋的手段,雖然薛天意心狠手辣,到底腦子裏的東西還比你多出幾分。你既然有本事進來見我,就該好好提前策劃一下對付我的辦法,雖然我陸七夕也不是什麼大人物,可惜要一個人被騙第二次的辦法有千百種,而你卻選擇了最不可能成功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