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雖然接下來的事態發展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但陸七夕卻是為數不多的,比較淡定的一個……
就在冷鏡和薛天意在互相僵持不下的狀態中,卻是後來者冷鏡先行以失敗結束了這短暫的交鋒。
其實這也沒什麼難以接受,畢竟陸七夕的死期就是他親自定下的。哪怕他現在反悔,懷抱著陸七夕說自己敢於麵對萬人的阻撓仍要保護陸七夕的一條命,但之前發生的事卻仍在那裏更無法更改。
就像已經壞了的玩具,在你知道它已經不可能被修好之後,所要做的決定無非是扔掉它,還是留下它這麼簡單而已,但一旦你選擇了放棄它,那你就不再擁有它的所屬權,哪怕中途生出了後悔的權利,也無法直視自己心內那某一刻的軟弱。
冷鏡離開的時候,好像有什麼話要對陸七夕說的,可陸七夕隻是如一個十六歲少女該有的表情,恬淡的笑著搖了搖頭,示意他還是離開的好。
她笑的越美,冷鏡就越不願意去看,這些天來他身上所背負的壓力全部加起來,也不如陸七夕這一笑來的猛烈。
他從未那麼痛恨自己,或是說自白天香死後,這是他頭一次那麼在意一個人的生死,可偏偏天給他的帝王權利,此刻也隻能允許他有看著她死去的特權而已。
等皇上和皇後雙雙回到看台上以後,卻是身後的大臣們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想必這些人也從未如今日這般熱切盼望著某個人死去吧,可笑的是他們所忌憚的不是什麼朝廷重犯,而隻是區區一個手無寸鐵的年輕女子罷了。
形成明顯對比的人與人之間的麵孔,有冷淡的,有激動的,還有更多的則是一臉的淡然。
“犯人陸氏女下毒謀害當朝太後,霍亂朝綱,罪不容恕,念其侍奉朕已有一段時日,僅作斬首之刑以儆效尤......”
謀害的罪名是別人陷害的,至於侍奉皇帝的事情更是絕對沒有的事,想想真是可笑,無論是罪過還是唯一可以用來挽救她不至於被誅九族的理由,皆是虛假的謊言,而謊言和真話的區別就在於說的人是不是皇帝,有沒有底下那一卷金黃的聖旨擔保而已。
“時辰已到,行刑!”周艮踟躕著才慢慢探出了那一步,而陸七夕略帶感激的朝周艮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少有人可以如陸七夕一樣,死的時候也可以用到那麼大的陣仗。說起來她不過是個受寵卻還未侍寢尚未被冊封的皇帝喜歡的人,可是最後她處死前居然能有帝後親臨,還有皇帝身邊的大紅人為宣布處死她的命令,這不得不說是屬於陸七夕的極大榮耀,去也是冷鏡最後唯一能給陸七夕的一點特殊的關照。
隻要手起刀落,一切煩惱大概就能煙消雲散了吧......
從此再也不會有愛恨情仇,再也不用每夜糾纏在噩夢裏難以入眠,這樣不是正好麼.....
終於可以休息了......
“刀下留人!!!”
忽然從遠處傳來一聲疾呼,怒氣和焦急一並從胸腔裏爆發出來的聲音,立刻震懾住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手裏舉刀正要朝著陸七夕的細嫩脖頸上砍去的劊子手。
身穿赤色長袍的身影突如其來的竄入人們的視線範圍之內,除了他的聲音之外,他身上與身居來的王者氣質才是所有人都被震懾住的主要原因。
甚至比起坐在不遠處的冷鏡還要耀眼的存在,這樣的人在這世上就隻有一字並肩王冷寂而已。
陸七夕就那麼看著騎在棗紅色千裏馬的脊背上朝著自己慢慢接近的冷寂,她甚至有些懷疑,是否是因為心裏仍有一絲對他的眷戀。
因臨死前未能見到他最後一麵產生了連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的遺憾情緒,使得她非常想要見到冷寂所以產生了幻覺。
可是等到他迅速下馬,緊接著步步朝著刑台上的自己走過來時,陸七夕需要懷疑的就不再是自己的眼睛,而是她的心了。
她聽到了,來自心內劇烈跳動的某種聲音,似乎是在告訴她經過了這麼長久的起起伏伏之後,她在某些意識裏早已經不再單純將冷寂看做是一個盟友那麼簡單了,或者嚴格來說,盡管知道他不大可能為她做些什麼,以他們之間的關係來說,陸七夕死後他也不會為她落下一滴眼淚。
可陸七夕卻還是暗暗盼著他來,雖然心裏已經無比確信他不會,可想法卻非她自己所能控製。
心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偷偷住了一個人,是從與他同坐於古樹之上,把彼此當做知己的時候,還是一起泛舟湖上,卻沒留下吃他親手做的飯,她不知道,也許感情這東西就是這樣來的莫名其妙。
上一輩子她可以為了等待一個絲毫不值得她等的人,付出了生命,這一輩子也可以不問緣由就悄悄把一個人放在心裏,隱瞞的密不透風到連她本人都無法察覺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