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6章 促膝長談(1 / 2)

不知道具體時辰,不知道前路會否遭遇艱險,總之天氣尚佳偶有微風吹過臉頰,絲絲涼意夾雜著月光的溫柔一起安撫著陸七夕,心裏此時已經不再那麼淩亂了。

與冷寂刻意錯開的腳步在不過片刻就又回歸了正常,這後院的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長,總是找不到上一回冷寂坐的那顆老樹,一條路來來回回要拐好幾個彎,且每走幾步就會碰上個分岔開路口,似在故意欺負陸七夕在夜裏方向感不好的缺點。

“方才是我唐突了,我本來隻是想要問個究竟順便來看看你除夕夜過得如何,卻不想……一時間就忍不住發起火來,等過會兒我必親自跟流粟賠禮道歉。”

“怎麼又該稱自己為‘我’了?剛才不是還一口一個本王本王的麼,讓王爺息怒才是真的,我一介平民,如何敢造次讓堂堂一個的一字並肩王給我的丫鬟致歉,這事隻怕傳揚出去,日後你這王爺的名節難保。”

冷寂無可奈何的拱手作揖,“那要如何才能讓咱們你平息怒氣,吾自當洗耳恭聽。”

看到冷寂無奈的表情,栩栩如生的扮演著平日跟在他身後那幫下人的嘴臉,陸七夕實在忍不住終於笑了起來,笑罷卻又覺得不妥,到底冷寂怎麼說都還是個王爺的身份,他就算有錯也不至於要如此放低自己的身份。

“好了好了,不跟你鬧了。你不是想知道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何事麼?”

“你不願說可以不說,我去問流粟並非是為了逼你說出實情,隻是擔心自己竟成了旁觀者因此錯過了許多不該錯過的,是我太心急了些。你不必刻意告訴我,你想說到時候自會說的,誰沒有一兩個要帶到墓穴裏的秘密呢?”

冷寂忽然收斂起剛才調笑的表情,轉而變的嚴肅起來。

“今日我離開王府後,在陸家確實發生了許多事,我亦遇到不小的危險,不過想是我洪福齊天,命裏注定事事都有貴人相助,所以也算沒有什麼大事發生,你既然見我來到這裏露了麵,那你就該知道我平安無事,這不就是你關心我的目地麼?目地既已擺在你眼前,何必再去刻意要什麼經過。你說呢?”

“若凡是都隻求一個結果,人活著還有何意義可言?你所謂擺在眼前的結果不就是你尚且活著麼?那又如何這能代表你以後每次都能順利化險為夷,還是你能肯定之後你便不會遭遇不測?我要你活著這件事變的並非僅是種僥幸,而是必然,且理所應當的,也許那之後,我才能不去過問。”

“活著?想想我都覺得可怕,活著莫非真有那麼好麼?我每日睡去都要遭受夢魘困擾,一整夜裏看似閉著雙眼,實則比白天還叫人受苦,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我便要狠狠喘一口氣,告訴自己,看,陸七夕!你又多活了一日!可是想完之後我自己竟然就再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我一醒就意味著我要開始過我不願意過的生活,但奈何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也可說是自作自受吧。

日子久了,居然開始覺得活著也成了一種奢求。一開始以為能通過短暫的犧牲換來一世安寧,現在卻成了多活一日也是一日的這種僥幸及敷衍的狀態對待。你說要我活著變成必然,我問你這樣的活著是受苦死了怕會更苦的人生,如何才能變成必然你若是會的話,倒不如教教我?”

陸七夕不再生氣的神情卻也沒有比剛才好很多,從她嘴裏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冷寂的整個後背都開始有些發涼,甚至走在靠近冷寂身邊的位置時,身上的寒意也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

他自問讀了許多書,不論是孔家儒學或是莊家道學,不論是四書五經名言哲理,他搜遍了腦海中儲存的有關於生這個話題的答案,卻驚訝的發現諸如此類的學問裏,根本沒有提及生不如死死不如生,這二者循環的解決辦法。

他不能用冠冕堂皇的那一套說學去安慰陸七夕,叫她積極向上或是直麵坎坷,太多的路她都走過,路曲折到超出冷寂想像的範圍;他也不敢輕而易舉的將以一切繁瑣的道理從簡直抒胸臆,告訴她不必再怕,他願意守著她給她一直想要的一世安寧。

他不敢,現在如此說出口反倒有些像是小人的行徑,似是在趁人之危,投機取巧。反複思量幾次,他才重新領悟了愛莫能助這幾個字所蘊含的意思。

“流粟每次在我麵前提到她喜歡做的事沒喜歡吃的東西時,她眼睛發亮的樣子,總是讓我有些觸動。你沒有見到過之前的她,自然不會了解我的心境,我不求你同我一樣待她一視同仁,就好比你總說的讓我不要將你視作王爺一般,我做不到的又怎麼能強求別人做到。

我知你的成長環境與我大相徑庭,我之前自以為可以做到天下大同,心裏信極了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慷慨語調,也希望著有朝一日真能看到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之理。我自以為對流粟一人很好,便就叫做有原則。我的原則就是人無貴賤之分……,隻是我對流粟可以如此,對你卻不行,並不是因為你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