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2章 昏迷不醒(1 / 2)

昏迷的時候,意識卻莫名清醒像是睡夠了開始思考一樣。

黃昏漸漸入落至地平線的盡頭,她在不知何處,瞧見對麵走來的一家三口,中間那個穿著稚嫩粉色衣裙的小姑娘,正是她自己。原來花如柳和爹爹薛太傅站在一起,會是這麼的般配。

一旁兩個快要看不清他們容貌的,竟然還能被她認出是自己的雙親。他們伸出大大的手掌任由她奮力用兩隻小手指緊握著扣在上頭。

年少無知的時候,她總以為隻要自己伸手握住的,就真的已被自己緊緊關進了整個生命的宅院中,就再也不會棄她而去。可是後來她終於明白,生命若說是一座被黑暗無邊所包圍的宅院,縱使你將你想要長久留住的帶了進來,再將門鎖上。可惜,世上又不隻陸七夕一個人,所以無數個人無數扇各處院落的大門相互交錯,卻又讓你看不清楚。

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別人就會在你不注意的時候開一扇門給你想留住的人一個去處。哪怕你關上了自己世界的所有門,卻不能保證別人都會同你一樣閉門留守;哪怕你最終費勁力氣關上了每一扇門,將任拖了回來,你卻也不敢自信地說一句,你留下的人是否能為你打開他的心門,原來,握住的不過就是那時那刹那的光景,無須感動,也無需記得,因為這些都將在某一日從指縫中溜走不是麼?

大到對陸七夕來說重要的不敢想起的父親,小到秦卓這個邂逅的路人,陸七夕都留不住,都隻能無可奈何……

“香兒聽我的,乖乖待在此處,我和母親都不是要害你,而是為了你好。”薛天意溫柔安慰的麵孔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就成了夢魘一般的存在,她不怕薛天意殺了自己,怕隻怕她數十年如一日的蜷縮在陸七夕僅剩下的一番夢境之內,在她一邊強迫自己開始新的生活,一到夜裏薛天意就會糾纏著不肯放過她。

十六歲的那年,那樣一切猝不及防的意外,讓陸七夕變的慌亂起來,她當時不否不該就那麼輕易地信了薛夫人,或者不該幫薛天意作惡,致使薛夫人一直無法生育,陸七夕至今仍是不清楚,卻也不敢再去思索分毫,她怕想了她就會陷入萬劫不複之中,永不得脫身。

人世間有無數中苦痛,卻唯獨沒有人將內疚歸入其中。但這恰恰是陸七夕最最怕的,她怕自己會有一日清醒,有可能因間接的過錯害了某人的性命,而後終日惶惶,在對錯悔悟之間碾殺了自己。所以不帶感情的回顧乃是最有智慧的手段,卻也是極少有誰能學得會的。

陸七夕沒有姐姐那麼聰明,她隻會強壓心中的恐懼,不知道為什麼就連在婚迷不醒時,她都逃不出那個當年延誤了她去見冷鏡的小房間。

那時已經有些迷茫的陸七夕像是自言自語的呢喃著,以為門中會被人推開的,她最後卻什麼都沒有等到,即便她不曾落淚,哪怕一句哭聲都未能從的口中傳出,不管是那日外頭傳來的,為了慶祝薛天意被皇上選入宮的鞭炮還是人們的雀躍歡呼,這些,他已統統聽不見了。

回應陸七夕的隻是久久的沉默,一聲比一聲更加沉重。

跟著迎接她的就是意識裏的一片黑暗,黑的就如同自己曾經待過的那個昏暗不見天的牢房,甚至還能隱約可辨那熟悉的滴答滴答的水聲。

就這麼一直待在黑暗裏也似乎不算太糟糕,佛常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陸七夕想,她是不是錯了,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好人,哪怕沒有為國效忠為百姓謀福,哪怕大多數時間她都隻肯,本本份份隻待在狹小地空間裏拚命保護自己。那又如何,至少她沒有作惡多端,至少她不是壞人,至少她認為的理所當然該是這番麵貌。

可是從恨她的人口中聽到實話的時候,方才有些大徹大悟了,原來自己最害怕變成的模樣,卻原本就是她自己一直保護的模樣,那個間接殺人的陸七夕和自私為己的陸七夕根本,跟本就是長著同一張臉。

陸七夕每一次皆是身不由己一般,似乎自己好像還來不及反抗,就被宿命拖著拉著往前走去,根本顧不上心裏的意願。一切喜樂,久而久之都變成了對活著的如火如荼的渴望,雖不至於不惜一切代價,但起碼原本她最看重的自尊便是在重生的那一刻就已經被踏碎了,成會灰,消散的無影無蹤。

日子可以是這樣過去,又是這麼萬籟之中就猝不及防的擊中了你心內最軟的一塊骨頭,不疼卻足夠你動彈不得。它有一雙魔鬼送來的手,一會兒平靜的如一池死水,看破紅塵般讓你怡然自得,一會兒卻又讓你跌落穀底,還不能立刻自救,任由身體不住往下陷進去,在漆黑的那一團迷霧裏不能自己。

她好像是和黑暗定下了某種契約似的,又像是永遠被排在了死亡路的前頭,每每都都讓自己離死已經不遠。苦笑卻難言嘴角的心酸,心灰意冷,久久處於暗處的陸七夕幾乎已經精疲力盡了,過了一會兒耳邊不斷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仔細一聽卻又根本沒有任何聲音傳來,似乎是幻聽,又像是真的存在於某處,隻是她暫時看不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