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在大婚的夜裏,陸七夕還是沒能見到冷寂的真容,也是頭一次覺得見到一個人真難。大概人就是如此,越是想見一個人,就越發覺得見他的時間太少太難。
冷寂本不該在陸七夕心裏占據如此可怕的地位,原是知道他與冷鏡的關係,招惹了便罷,確實不該在對他抱有不切實際的妄想。
或許是忘了加上上一世的事,但隻要在以陸七夕為名的今時,在扯上冷寂的話,又有什麼感覺不是陸七夕頭一次經曆呢?他是他,冷鏡是冷鏡,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冷鏡也擁有不了他的那樣一雙綠眸。可最近越是這般想著,陸七夕便越是在心裏覺得他們十分想象。果然是心裏還有夢魘未除的緣故,想來這世上若是連冷寂都不能信的話,陸七夕還能信誰。
曾經來到王府的時候,多半都是在他的寢殿與他見麵,現在陸七夕就在寢殿裏,可冷寂卻不知道去了何處。
白日裏遇到珂敏那些人的時候,雖然嘴上還是說了些不客氣的話,但事後回想,卻又隱隱覺得哪裏不對,珂敏的樣子不像是事先計劃好了要來找陸七夕麻煩的,倒更像是為了拖延時間而來。
她身為一個女子,竟然能如此輕易潛入陸七夕的府上行刺,在除了武功的必要條件之外,恐怕還需費些腦力才可,大致上也可從中得知,珂敏不是愚鈍的人。
更不是僅憑著陸七夕三言兩語就能說的她無以應對的人,除非她是被人臨時拉出來阻攔陸七夕的去路的,也就是說在陸七夕入府的時候,正有什麼不能讓她得知的事正在發生。
“王妃,要不咱們就先歇息吧,看樣子今夜王爺也不會來了……”流粟嘟囔著,一會兒才覺得這句話說的不對,這個時候王爺還來做什麼,王爺和陸七夕成婚的事不過就是為了走個過場好讓宮裏那位死心,此刻來與不來無非是關乎到做戲是否做足全套的問題。
想來即便冷寂此刻歸來,也已經自覺無必要來找陸七夕。
“反正睡下也暫時睡不著的,不如等會吧,我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安,流粟,你說王爺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呢?”陸七夕麵上的緋紅久久散不去,要不是流粟突然說起,在環顧四下看到那點滿的紅燭,陸七夕已經快要忘了從今以後她便是九王妃的事了。
不過是與不是無非是在做給那些不知情的人看的,冷鏡那麼聰明早在上次來尋陸七夕的時候,就直接跳過了說冷寂的部分,可見他根本不信陸七夕會懷上冷寂的孩子,照如今這一情形來看,應時應景的速速造出個孩子來也已經不太可能。
當初隻不過是奔著視死如歸的目地開始的複仇,如今陸七夕都沒有想到她為何會變得這麼怕死。所以人就是不能有太在意的東西,否則在意的深了也就等同於是束縛,盡管拋開束縛之後的她要去的,也不是什麼人人豔羨的好去處,但心內的魔障一日不除,再度入宮的心就不會輕易消失。
可不知她是怎麼,近日來竟反複發覺要入宮的心意已經不再那麼強烈,怕別人笑話所以陸七夕一直沒有表現出對要嫁給冷寂這件事的期待來。反正大家都以為她與冷寂是相輔相成,那就剛好有了遮掩的理由。
但她心中的忐忑和歡喜,卻是每一個要嫁人的女子都會有的情緒。盡管這種情緒不被人所知,也不會影響它的滋生。“奴婢不敢妄斷說王爺有的沒的,但是照今日這樣子看來,那個珂敏卻是個不好對付的女子,也不知她臉皮怎麼就生的這樣厚呢?她傷人再先,咱們沒聽到她說聲抱歉的話也就罷了,這大婚的日子還好意思帶著人來裝腔作勢。還好王妃也不是吃素的,幾句話就說的她抬不起頭了。”
流粟一邊說一邊笑,想要讓陸七夕多想想開心的事,在她看來陸七夕能不被人欺負已經夠值得別人稱道的,且不說日後王府裏的人會怎樣看她,但至少應該不會再有人如珂敏一般隨意來找麻煩。
但什麼大婚不大婚的流粟也不好說,總以為冷寂是最看重陸七夕的,但聽到今日別人說冷寂看重的則另有其人,流粟也為陸七夕憤憤不平起來,可能陸七夕自己都沒有發現,她隨著時間推移對冷寂的關注也遠遠超出了之前。
這究竟是好事還是不好,旁人都說不明,隻看著兩個人似乎因為什麼看不見的隔閡而越發疏遠開來,偏偏還是在嫁入王府之後事。
“珂敏?就是那個刺傷我的女子吧,她倒是不打緊,別看她如此刁鑽古怪的樣子,實際上心眼卻不見得是壞的,我與她說了那麼多她卻拒不還口,說明她目地不在叫我與王爺生分,而是其他地方。不過有一點是我之前沒有料到的,就是王爺……他府裏還有這麼多佳人,年初一他來找爹爹的時候方才提起,但是於我而言這已經算是突如其來的消息,一時間竟有些消化不了。”這明擺著就是冷寂不對的事,卻連叫陸七夕責怪他都覺得找不到什麼借口。大抵正因為名不正則言不順,陸七夕是王妃沒錯,可別人硬說她不是,那她也不是,一切全看冷寂那裏是如何看待她的,但今日一見她也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