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府裏的人都有所意識到時,一起都為時已晚了,珂敏已經揚長而去了。
珂敏其實不必如此心急著入宮,大概就算她入了宮皇帝也不會輕易救冷寂,畢竟他要的又不是珂敏而是陸七夕本人。
她從未擅作主張到隨意入宮的地步,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不要王府安逸的生活反而投奔那條必死無疑的路,可是今日卻是不同的,因為她知道這種人命關天的時候,她怕自己猶豫的間隙就會讓一條人命就此消失了去,她已經錯過了一次,如今不能再讓王爺和自己的父母族人一般就這麼死了!
她的馬騎的格外好,似乎是她爹爹李大將軍那裏得來的真傳,從小爹爹就說珂敏是最不像他的一個孩子,不善於騎馬打倒是很愛一個人獨處,將自己悶在房裏有時候一整日都見不到她的人影。
可是這就好像是某種她逃脫不開的宿命似的,她沒有爹爹那樣的男兒身偏要有他一般的雄心和一身的本領,偏偏遺傳了他身上的正氣和倔強,明明是個小巧可人的美人,卻非要學男子試圖拯救些什麼才好,如此一往無前,當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這是她以前想到過卻不曾在今日細想的事,她隻想救出冷寂別無其他念想,倘若……皇帝要的是她珂敏的命,那麼她也隻好對不起她的親人,犯下的過錯也隻好到死後償還。
想起昨日稍晚的時候府裏的下人前來喚她,說是王爺有請,她高興的被?都不知道該如何才好了,還以為王爺改變了主意要同她解釋一番。
後來終於來到寢殿前,她看也不看,朝著王爺宮裏的方向跑去,強忍著內心的不適繼續走著,眼看著離那座華麗的宮殿越來越近,心裏既是高興,卻也是迷茫的。
入內至宮苑內,四周異樣的安靜,隻有進進出出的宮女們仍舊忙碌著,他們進出的正是王爺的寢殿,珂敏越是想加快步伐,心中就越是恐慌。
“側王妃萬安!”
正從前殿出來的侍女發現了珂敏的到來,珂敏抬眼一看,侍女手上的衣袖已挽起至肘部,像是忙的不可開交的樣子,而衣袖的邊緣沾染著幾絲觸目驚心的血跡!
“王爺他……”
“側王妃殿下請快隨奴婢入內吧,我們一幫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隻一味驚慌失措,現在王爺已經快不行了,側王妃現下不去見隻怕就……”
侍女放下手邊正忙碌的事情,引著珂敏朝寢殿方向走去,靠近些才看見她那雙像是剛哭過的通紅眼眸,才是跟珂敏說起情況,惶恐的眼淚就自然垂落至臉頰,這一切似乎都在告訴珂敏一個近乎殘忍的事實,無論她再如何趕來,她會得到的結果仍不是她想的那一個。
那夜的宮苑行走起來十分的費力,再加上寂靜的子夜時分已經過去。除了天空黑的愈發深沉,連月亮星光都已經不知所蹤,看的人頭暈目眩。
受爹爹感染,她一直視皇宮為權利的最高象征,亦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地方,而生來就在皇宮裏的人,必定是一生都與不幸無緣的。
但是那個慘寂的夜裏她才幡然領悟, 原來王府裏的夜晚也是如此的冷清,甚至比別的地方還要更冷一些。平日裏的冷清或說是故意為之,那一日的卻是實實在在的叫人感到害怕。
彼時珂敏因懼怕麵對一具屍體而遲疑著站在門外徘徊,此時的珂敏卻已放空一切活的就像是個屍體,在馬上疾馳的她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那三個不眠不休的日夜裏,她顧不得身上直打寒戰,隻拉緊了披風,不管不顧的朝著皇城方向行去。那殘忍的皇宮六年前就差一點奪走了冷寂的性命,如今難道還要再傷害一次不成?
……第二日的傍晚,陸七夕已經做出了一個對所有人都有利的決定,雖然她知道冷寂不會願意看見這樣的事發生,但如果讓她選擇是叫冷寂活著恨她還是死了以後令她痛哭流涕,她必定是要毫不猶豫選了前者的。
越怕的事情卻會發生,當年如此,她卻不明白。如今呢?她都已經落到這般田地,還有什麼好怕的,但願那聲音再響亮一些才好,她也不用夜夜枕著愧疚難以入眠,曾經喑啞呱噪的現在卻成了難得的妙音。
再是忐忑,該麵對的還需要麵對。若這世間,人人都選擇逃避,那日出日落也好,四季變化也罷,豈不是都沒了樂趣可言,活著不就是在學習負責的麼。
黃昏時分,西邊的那一抹斜陽懶散的將剩餘不多的光斑投向各處,有一處正好投在陸七夕今日所穿的衣裳上,五彩斑斕甚是好看。
本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物件,所以不知不覺中分別就已匆匆而至。才回到王府不過半日就要以王妃的身份悄然離開,說是舍不得卻也並非如此。
陸七夕這些日子裏,雖然多是待在房內,但和冷寂那幾次屈指可數的會麵,卻後來者居上的將她的心占了個滿檔。於這時回想起來亦是稍感愧疚,但若要再往細處想,心裏也確實沒有多餘的地方留給了。